江逾白立身在这处,为她散尽一身修为,力排众议说要与她结为道侣。
苏婳婳的一颗心窍蓦得一沉,倘或,倘或她没有被业障所缠,亦不想助他渡劫成神,那他二人眼下,是否已然结成了夫妻?
可这样的念头不过冒出来了一瞬,幻境中的烈火焚心之痛、梦境中的内丹震碎之痛便裹挟了冰凌风霜刀尖簇簇而来,当即便将这些湮灭于无尽海底。
苏婳婳敛了思绪,轻轻推开正殿的大门,只听得“吱呀”一声,空气中的薄尘随着屋外涌入的微风轻轻扬起。
殿内一片萧索,许久不曾有人来,连桌案上都落了一层薄灰。
瞧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苏婳婳心下有些戚戚然。
可待一通寻找之下,却仍旧不见缚魂灯的影子,苏婳婳蹙了眉头,放眼整个衍天宗,这缚魂灯如何还会在何处?
苏婳婳无法,便想去寻方鹤川问询一番,可待掐诀至方鹤川屋外时,听着内里岳智正与方鹤川说话,默了默,忽然觉得再不该去牵连一个无辜之人了,索性眼下方鹤川已然大好,想罢,正转头要走。
屋内正坐在床榻之上的方鹤川忽得听见外头呼啸而过的风声,几乎是下意识得,掀开被褥双足落地行至窗口,架起窗棂,却不过见着一枚高悬的勾月,月影婆娑,遥遥挂在树梢。
正这时,岳智蓦得沉眉,怒声道,“大胆妖物!”
随即双手结印,一道术法直朝苏婳婳藏身之物挥来,苏婳婳心下一紧,一时躲闪不及,竟被术法所伤,从树梢滚落了下来。
方鹤川见状,面上一愕,当即要从屋内跑出来,而岳智便大吼一声,“来人啊!”随即又是一道术法朝苏婳婳挥来。
眼见着周围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愈发近,电火间,苏婳婳掐诀将一道移形之术用了出来,仓皇逃走。
再现身,苏婳婳又回了人界,眼下因着受伤,得先寻僻静之处绣样调息,郊外的小院不能去,坟地亦不能去。
思来想去,苏婳婳最后去寻了藏香楼的刘妈妈。
骤然相见,刘妈妈好一阵腿软,却连呼都不及呼一声,便被苏婳婳用术法唬住了,手中的道术将刘妈妈双手反剪在身后,“今日我来,是想借刘妈妈这处地方得个清净,三五日便走,也不知刘妈妈肯是不肯。”
闻言,刘妈妈哎哟喂得直唤,哪里有不肯的,只说但凡苏婳婳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至此,苏婳婳便在藏香楼的后院寻着一间屋子调息。
索性她不需要用吃食,平日的一切都不用人伺候,刘妈妈便也不管那许多了。
这日晚间,夜色正浓,苏婳婳正早屋内调息,却听着外头有一姑娘与男子的调笑之声,她倒不是有意要听人的墙根,只是这处后院平日里无人进来,不免屏息停了动静听着外头的声音。
“你叫玉兰?怎的从前都不曾见过你。”
“我今日才来的藏香楼,妈妈怕我还不曾学规矩,故而不许我上前院,没得冲撞了各位老爷公子的。”
原是一个男子瞧上了藏香楼新来的姑娘,只是不知怎的跑到了后院来。
那男子闻言,面上神情都便了,能在这藏香楼遇上个雏儿,当真让人激动不已,随即便是女主的婴咛之声,竟是男子搪突上前一把抱住了这个叫玉兰的。
“公子……不可呀……教刘妈妈知晓了,是要怪罪的……”
“无妨,我瞧你第一眼便欢喜得不得了,你依了我,我替你赎身。”
而后,便是一阵春色低侬的声音。
苏婳婳面上讪讪,自然也不想旁生枝节,转过头便是装死。
不多时,外头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布料落地,也不寻一片瓦遮头,就着院子便你侬我侬了起来,那男子更是孟浪不已,一口一个心肝娘子的乱叫,直将苏婳婳听得面上微红,又是一阵富有节奏的声音响过,外头终于静了下来。
可这一静却不似寻常,院中的一切好似没了声响,连风都止了身形,下一瞬,苏婳婳眉心一敛,掐诀悄无声息地闪身至了屋顶,向下一瞧,果不其然外头那个叫玉兰的女子原型半现,竟是个妖物,正要掏了那男子的心窍。
勐得听见身后的动静,手中一停,回转过身朝屋顶之上的苏婳婳望去,露着一双骇人的碧色眸子,竟是一只碧眼狐妖。
随即面露凶相,纵身朝苏婳婳一跃。
见状,苏婳婳沉眉一个旋身躲过,她本不想旁生事端,奈何这碧眼狐狸却穷追不舍,竟打起了苏婳婳内丹的主意。
“想不到,这藏香楼里竟还躲着你这妖物。”
狐妖已然探出了苏婳婳身上的修为不似寻常,既遇上,如何肯轻易放过。
可这狐妖不过三条尾巴,当真是被冲昏了头脑不自量力,不过三两下,便被苏婳婳单手结印牢牢地摁在了地上,狼狈非常。
狐妖想来都不曾似今日这般吃亏过,不住地挣扎,口中怒道,“你快些将我放了!如若不然,我家主子知晓了,定然要你好看!”
苏婳婳听罢,挑了挑眉,缓缓走上前,朝狐妖瞥了一眼,恍惚间想起陆舟子,倘或她再厉害些,让陆舟子日后在外也这般无所畏惧横行一番,脑中思绪翩跹,苏婳婳不免勾了唇角,陆舟子胆子小些,便是让他仗势欺人,想来顶多是挂在树梢吓唬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