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 作者:公子于歌
青州行尸之祸愈演愈烈,曾大夫在药铺老板家里呆的是心急如焚,很担心自己家里的情况,于是便冒死从青州城里跑了回来。到了家才发现他们这村子远在深山老林之中,过绝壁,穿深谷,行尸之祸并没有传染过来。他心下稍安,却急着把这遭遇跟老友分享,所以才派人请了孙大夫去。
“不对啊,我有个朋友,就是从东河来的,他说东河刚出现行尸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这病的厉害,许多家里有人被咬了的,也都养在家里,但这些人家无一例外的都被自己变成行尸的亲人咬死了,所以自此以后,凡是被行尸咬了的,一律都处死了。如果这病可以医治,谁又舍得杀自己的至亲之人呢。”
就是陆广野说的那个结拜兄弟,最后也还是变成了行尸。陆广野养了他几日,最后还是将他杀了。
“你说的这个,我昨天就跟孙大夫提过,”李牧说:“这病古怪,前所未有,且发生的急,从这病在东河出现到蔓延过来,也不过一个多月的事,这病到底如何来的,又如何医治,中间是否判断有错漏,都还是未知数。”
“你是说,陆广野他们说的是错的,被咬了未必会变成行尸?”
“倒也未必是你那朋友错了。一则被行尸咬的人,很少有像你和那药铺老板的儿子这样伤口这样小的。可即便如此,你们俩也都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用的药都极猛,才捡回一条命。你们只是受了这么一点小伤尚且如此,那些被行尸咬伤的更厉害的,十有八九也是活不下来的。而且据我听闻,行尸并不是活人变的,都是人死后起尸,依我猜想,被咬的人都是死了之后才化为了行尸,人被咬了,只要能保住性命,应该不会变成行尸。”
这真是意外之喜,容探道:“那这么说,我没事了?”
孙大夫却又摇了摇头:“就如你朋友刚才说的那样,这病古怪,以前从未有过关于这病的记载,这病是如何来的,又该如何医治,都还是未知之数。眼下你的烧虽然退了,但是不是只是暂时的,有没有后遗症,谁都不敢断言。我刚才的那番话,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想罢了。”
容探听了又是一阵气馁:“这么说,我还是有可能变成行尸的?”
“你倒也不必担忧,如今行尸之祸横行,你我性命都在旦夕之间,或许你比那些没有被咬过的人活的还要长久呢……奇怪,你这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昨日我怎么没看见?”
容探赶紧把胳膊放进被窝里,他有些心虚,担心这是昨夜李牧给他咬的,要是被孙大夫知道,那可真要臊死了!
结果他就听李牧说:“这是他昨夜自己咬的。”
第18章
他自己咬的?
容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咬自己,那还不是行尸是什么,而且是他见过的最愚蠢的行尸!
趁着孙大夫夫妇出去的时候,他赶紧问:“我胳膊上不是你咬的?”
结果李牧却一脸正派无辜:“你为何会认为是我咬的?”
“……”容探讪讪的,说:“我为什么要咬自己,我又不傻。”
“你不傻么?”
“……”容探抬头看向李牧,却见李牧眉目中似有柔情,那眼里头的光彩他见过,他在苏小妹的眼睛里见过,苏小妹就是这么看李牧的!
他……他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我头还有点晕,”他闭上眼睛,捞过被子盖住了半张脸:“我要静静休养。”
“养着吧,”李牧说:“我就在外头,有事叫我。”
“嗯。”
容探看着李牧出了门,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侧身看向窗外凋零的海棠树,忽然想起召庭来。
在他们召庭,也有一株很大的海棠树。
也不知道老师傅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以为他死了,正在为他的死伤心,或许还担忧着李牧,心想他死了,李牧跟着他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孙大夫说的对,如今行尸遍布,生死存亡都在旦夕之间,或许他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老师傅他们了。
得抓紧时间养好身体,然后再去找他们。
容探又在床上躺了一天,喝了一整天的药,精气神这才恢复了一点,只是饮食上十分注意,吃的很是清淡。这村子闭塞,常年没有外人来,突然一下子来了两个年轻男人,且都容貌出众,引得好些村民都偷偷过来看。容探被外头的说话声惊醒,睁开眼睛,就看见几个中年妇人在窗口偷偷往里看。他心下一惊,就坐了起来,大概是他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袍也很是松垮的缘故,他只听见这几个妇人低声说:“这是男的女的,我怎么看着像是女的呢?”
“二嫂子,你是什么眼神,是个男人,只是长的秀气。”
容探咳了两声,伸手将头发撩到脑后,冲着她们笑了笑,腰杆也挺直了,喊道:“各位姐姐好!”
那几个妇人听见他叫姐姐,都捂着嘴笑着跑开了。容探赶紧下床,套上靴子走了出去。李牧正在跟孙大夫说话,听见门响就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他出来便站起身说:“醒了?”
“睡了一天了。”容探说着却往院子角落里瞅,发现刚才还在窗前偷看他的那几个妇人已经端起地上的木盆往外头走,叽叽喳喳地笑着,好不热闹,原来是洗衣裳回来,路过来看他一眼。
“她们要看我,我起来给她们看,她们倒跑了。”
孙大夫笑着说:“你别见怪,我们这村子常年没个外人过来,她们是好奇。”
李牧说:“天就快黑了,你出来也不多穿件衣裳。”
容探便回屋加了一件衣服,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了出来。日头已经西斜,橘红色的阳光照着外头一片一片的海棠花,如梦似幻,比他来的时候看着还要美。这里当真是个世外桃源。
“你感觉怎么样了?”孙大夫问。
“好多了,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
“病去如抽丝,很正常。”孙大夫说:“以后千万注意别着凉了,如果这病还有复发的可能,发烧或许是最大的诱因。”
容探听了,赶紧回屋又加了一件衣裳,把李牧的一件衣裳裹在外面穿出来了。平时不觉得李牧比他高大多少,这一穿李牧的衣服才发现,那一身腱子肉果然不是吹的,他里头都套了一身了,再穿还是大。李牧说:“你这样裹着不难受么?”
“是舒服要紧,还是命要紧?”容探说着看到了院子里晾晒的几件衣服:“这不是我们的衣服么,谁洗的,你?”
李牧点点头:“血迹是洗不掉了,不过总是干净些。”
他跟李牧一起长大,自然知道李牧从小到大都没有亲手洗过衣服,他也没有,召庭有的是下人,这些事轮不到他们做。
他一想到李牧端着个水盆在溪边蹲着洗衣服的模样,就嘿嘿笑了出来,李牧道:“随便搓了两下,这种事,总不好劳烦别人。”
容探过去看了看,觉得李牧这人实在是谦虚了,血渍虽然没有完全洗掉,但衣服洗的算是很干净了,血渍处搓的都有些发白了。
“躺了一天,觉得闷闷的,你陪我出去溜达溜达,也省的这些姐姐们专门跑过来看我们。”
“是你的姐姐,不是我的。”
“……”容探扭头看李牧,李牧忽然笑了,那一笑简直这一树海棠也比不上,端的是光彩熠熠晃人眼。容探赶紧交代说:“等会见了那些姐姐妹妹的,你可不要这样对着她们笑,万一她们被你迷了眼,要押你在这做夫人,我可未必能救得了你,我听说乡下的女人都很剽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