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奇洛教授向前走了几步,走到阳台的高处,把胳膊撑在石头上,紧紧地靠在上面,抬头望着外面的夜色。
“我在被傲罗释放,向校长报到以后,马上就赶到这里来了,” 奇洛教授用安静的声音说道,“因为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我对你负有责任。”
这时,赫敏明白了;她想起了奇洛教授在今年的第二堂防御课对哈利说过的话,教他控制怒气。她感到一阵羞耻的感觉直冲胸口。过了一会儿以后,她对这件事的认识终于胜过了耻辱,她强迫自己说道——
“我——” 赫敏说道,“哈利认为——认为我没有——发怒,我是说——”
“我听说了,” 奇洛教授用干巴巴的语气说道。他摇了摇头,似乎在对星星说话。“那个男孩很幸运,我对他的自毁倾向已经从恼怒转成了纯粹的好奇,只想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但是我同意波特先生对于事实的判断。这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谋杀,躲过了霍格沃茨的监测系统和校长警觉的眼睛。在如此深思熟虑的谋杀中,自然会有无辜的人被放到替罪羊的位置。” 一个短暂的扭曲微笑掠过了防御术教授的嘴唇,可是他没有看着她,“至于这是你本人所为的理论——我自认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老师,但是连我也没办法把如此残忍的杀意教给像赫敏·格兰杰这样顽固不化和缺乏天分的学生。”
她的大脑有一部分愤慨地说道什么?但是程度远远不够,无法到达她的嘴唇。
“不是的……” 奇洛教授说道,“这不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你完全不掩饰对我的厌恶,格兰杰小姐。我要感谢你的坦率,因为我宁可要真实的憎恨,也不要虚假的爱。但是你仍然是我的学生,而我有一句话要对你说,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赫敏看着他,仍然在和残余的肾上腺素搏斗。防御术教授似乎只是仰面望着夜空,上面的星星正在渐渐变得清晰可见。
“从前,我原本要做一个英雄,” 奇洛教授说道,仍然仰望着夜空。“你能相信吗,格兰杰小姐?”
“不能。”
“再次谢谢你,格兰杰小姐。但是无论如何,那是事实。在很久以前,在你和哈利·波特还没有生下来以前,曾经有一个男人被誉为救世主。命中注定的继承人,就像在故事里那些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主角一样,挥舞着正义和复仇这对双生的魔杖,对抗着可怕的敌人。” 奇洛教授冷冷地轻笑了一声,仰望着夜空。“你知道吗,格兰杰小姐,那时我自以为已经相当愤世嫉俗了,但是…… 好吧。”
在寒冷和夜色中,沉默在延长。
“实话说,” 奇洛教授仰望着星星说道,“我至今都无法理解。他们应该知道自己的性命都维系在这个男人的成功上。可是他们好像在想方设法给他的生活增添不愉快。在他的路上设置各种可能的障碍。我并不天真,格兰杰小姐,我没有期望当权派马上和我站到一条战线上——除非他们能够从中获得利益。但是他们的权力同样受到了威胁;所以我非常震惊,他们居然那样心安理得地退缩,把所有责任的重担都加在这个男人肩上。他们嘲笑他的表现,在私底下议论如果换了他们会怎样做得更好,但是又不愿意屈尊动手。” 奇洛教授摇了摇头,似乎在沉思,“然而最奇怪的是——那个黑巫师,这个男人的可怕的敌人——咦,为他服务的人倒是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完成他的任务。那个黑巫师对他的追随者越来越残忍,而他们却越发追随他。人们为了争夺替他服务的机会而互相争斗,而那个维系了所有人的性命的男人,大家却随心所欲地给他的生活制造困难…… 我无法理解,格兰杰小姐。” 奇洛教授的脸在向上看的时候,藏在了阴影里。“是不是因为,当这个人背上行动的诅咒的时候,其他人就被移除了行动的义务?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那些人都随心所欲地阻挠他和黑巫师的战争,即使那个黑巫师会把他们所有人变成奴隶?事实是,相信人会为自己的利益行动不是愤世嫉俗,而是最纯粹的理想主义;在现实生活中人们达不到这么高的标准。所以,这个人后来意识到他如果独自和黑巫师战斗的话,其结果都比和这样的追随者一起战斗要强。”
“所以——” 赫敏的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很奇怪,“你离开了你的朋友,把他们留在安全的地方,独自去和那个黑巫师战斗?”
“啊,没有,” 奇洛教授说道,“我不再试图当英雄了,改做了一些其他比较愉快的事。”
“什么?” 赫敏脱口而出,“那也太差劲了!”
防御术教授的头从夜空的方向转过来,低头看着她;借着走廊的灯光,她看见他在笑——或者至少有半张脸是笑着的。“格兰杰小姐,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是个差劲的人?好吧,也许我是的。但是那些从来没有试图去当英雄的人不是更差吗?如果我像他们一样,没有做过任何努力,你对我的评价会不会好一点呢?”
赫敏张开嘴,然后发现自己又一次哑口无言了。身为英雄却半途而废是不对的,你不能这么做,但是她也不想说不是英雄的人就毫无价值,那是奇洛的思路……
那个笑容,或者半个笑容,不见了。“不要发傻,” 防御术教授静静地说,“以为把自己定位成女英雄以后,还能期待那些你保护过的人对你有任何长久的感激。就像你认为那个男人应该继续去做一个英雄,因为他半途而废骂他差劲,尽管其他的一千个人连手指都不曾动一动。和恶霸战斗是你的本分。那是你必须缴付的税款,他们会像王子一样接受你的进贡,还要冷笑着嫌你交迟了。我敢打赌,你已经看见了,当和你连在一起不再对他们有利的时候,他们对你的喜爱是如何像被风卷走的灰尘一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