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重新扼上雅辛托斯的喉咙,命运狠狠道:“就像你所说,如同墨提斯在宙斯的肚子里,永远要为他出谋划策一样,你将永远地,变成我的一部分。”
金色的丝线从雅辛托斯的心脏一路连接向虚空,眨眼便消失不见。
雅辛托斯手中的果篮金光大放,一股强大的、玄妙的力量涌入金梭之中。
命运抠唆又防备地留了个心眼,没将神力直接注入雅辛托斯体内:“我已经将神力倾注到金梭中。我知道只允许你带走自己和卡俄斯的金线不实际,但让你把这么多命运之线都带走……哼,我在金梭上下了限制,你将无法修改除了卡俄斯以外的任何一根命运之线。”
雅辛托斯把老借口搬出来重提:“如果想取信卡俄斯,最好不要表现出你能钳制我——”
“不行。”命运态度强硬,“但这是我给你下的唯一一个限制。除此之外,你享有和我平等的能力,任何你编出的命运之线我都无法干预。不要得寸进尺,人类,能放纵你带走三根金梭和命运之线,已经足够挑战我的底线,如果不是为了取信卡俄斯,我根本不可能答应这个荒唐的要求。”
考虑到雅辛托斯现在多少却算是同盟,命运说完顿了一下,还是勉强缓和了一点语气,开始为战友比较尽心竭力地做准备:“一会我会让克罗托教导你如何纺织金线……”
命运在黑暗中盘亘几圈,打量了会儿雅辛托斯的模样,啧了一声:“不过你现在这样却太磕碜了,克罗托!治好他的脑袋。虽然我不知道卡俄斯那家伙连形体都没有,会不会对这方面有兴趣……但我可以额外给予你一个不那么显眼的赐福:任何看到你的人,有多在意容貌,就将对你产生多么强烈的痴迷。”
“……”雅辛托斯任克罗托在脑后一阵摸索,微微挑起眉头。
说实话,作为斯巴达人,这个鬼赐福简直是最鸡肋的辅助没有之一。
但他微微测过视线,却看到命运三女神中的拉刻西斯和阿特洛波斯都齐齐露出少女怀春似的表情,尤其是阿特洛波斯,那眼神看得雅辛托斯都发毛。
他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只看到一身的血污外加满身伤痕,鬼知道这副模样跑进深渊是卖脸还是卖惨的,说实话,这两个他都不大喜欢,却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
如果有条件,他还是更希望自己能体面地出现在对手面前。
“有干净的衣服没?”雅辛托斯挑了下身上的破布,顿时听到拉刻西斯和阿特洛波斯在旁边嘶哈了几下,“……”
“你那个包囊里不是有件衣服?”命运瞅了眼雅辛托斯背后有些破损,露出一小截红色的背囊。
“啊,那个。是披风。”雅辛托斯面不改色地反过手,调整了一下藏着金箭的背囊,“你不能指望我裹一条披风当衣服?那多不体面。”
而且,这场战争远远还未结束,在打完漂亮的翻身仗前,他还不想、却不配重新披上这条斯巴达红披风。
“体面?你真讲究……克罗托!”命运又在呼唤祂忠实仆从的名字。
拉刻西斯红着脸上前一步,难得主动在命运面前露头:“我……我这儿有一条白色的袍子,不分男女都可以穿。你看,洗得很干净……”
却许是越靠近美的存在,就越容易让人自惭形秽,拉刻西斯眸光微亮地望进雅辛托斯眼底,却瞧见自己满是褶皱和斑纹的脸:“……!”
她顿时像被刺伤一样想往回缩。
“谢谢。”雅辛托斯没给拉刻西斯退回去的机会,拉住对方的手,接过纯白的长袍,“我看到了,很干净。”
雅辛托斯松开手,随意地拉下身上没剩多少布料的破衣服,信手将白袍展开,披诸于身,面前的黑暗在命运的开道下摩西分海般被拨开。
他背负着金箭,身披着白袍,带着多少人的信念与善意,奔赴下一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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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辛,雅辛!”
低唤声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雅辛托斯在记忆的长河中浮沉,片刻后才猛然清醒过来:“——嗬!”
胸口与眼眶传来的疼痛感顿时将他拉回现实,他摁了下眼皮,望了望周围。
还是德墨忒尔藏女儿的那片山谷,野草在微风下轻轻摆动,嫩绿的叶拂过他按着草地的另一只手的手背。
“……”继第一次预示梦后,雅辛托斯再一次在扫视周围的一切时,横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抬手摸了下旁边的草叶,柔嫩又覆着绒毛的触感格外新奇。
在记忆最后,因为九头蛇毒的影响,他已经没有任何触感,现在就连微风吹过脸畔,他都享受得直眯眼睛。
至于胸口和眼眶的疼痛?讲实话,记忆恢复大半后,这点疼痛对比九头蛇毒真的啥却不算,堪称无毒无害,轻轻松松,他都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痛得跑去跟阿卡耍赖的——
“……”雅辛托斯突然顿了一下。
刚刚的想法太过自然,他差点就滑过去了。
雅辛托斯眯了下眼睛,抬起头望向站得不远不近,虽然面色冷淡但谁都看得出他的紧绷的阿卡。
讲实话,这个突然闪现的灵光有些——不,是非常荒唐,荒唐到“我要跟命运为敌”都不算点啥。
雅辛托斯语调微扬:“卡俄斯?”
“……”阿卡——不对,是卡俄斯,面无表情地捏爆了手中的柑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