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辛托斯躺在地上表面慌张,实则无聊地等待,过了片刻,果然听见命运语气难辨地讥讽:“区区一个人类,你在命运三姐妹手底下都这么惨,还能帮我对付得了卡俄斯?”
雅辛托斯在心底哼笑了一下。
命运如果真不抱任何希望,早该把他碾死了,何必停下手嘲讽这么一句。
祂这却算是病急乱投医吧,毕竟按照三女神的说法,命运试图对付卡俄斯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早在命运三姐妹诞生前,祂就一直在尝试。
当一个人很渴望达成一件事,却很长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任何希望时,哪怕是眼前出现一粒火星呢,都会被他无限放大。
对于命运来说,雅辛托斯的这句话,就是这粒火星。
即便祂心里清楚,人类亡魂弱小无比,对付卡俄斯纯粹是蚍蜉撼树,祂仍旧难以抑制地被引诱了。
祂无法不心动。祂渴望太久了,从世界诞生直到今时今日,自始至终祂都没看到一丝希望。现在有个亡魂突然提出能帮忙?即便只是这只蝼蚁的缓兵之计,祂都愿意听一听。
祂甚至为此表现出一定的友好,比如短暂地让飓风往后退了退:“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做?对付混沌之神……哈!你哪来的底气?”
“咳!咳。”雅辛托斯回忆着从前和阿波罗比试时,阿波罗的惨相,很有层次地表演了一下,虚弱道,“底气就是我只是个人类亡魂,卡俄斯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他顺道又把命运三姐妹往外择了择,彻底打消命运对她们产生怀疑的可能:“在工作坊解金线的时候,我通过金梭看到了,你好几次想给他编织命运都没成功,原因是他已经察觉你的动作,有所防备。你们两个实力相当,只要他不愿意,你根本没法续编他的命运之线。”
“但如果他放下防备,主动愿意接受命运之线呢?”
“……噢?”命运的语气明显感起兴趣,半只脚踏进了坑里,“你继续说。”
雅辛托斯又虚假地咳了几下:“这就要从根源分析了,卡俄斯只在什么情况下才有可能接受命运之线?除非告诉他,这条新编的命运之线不是为了操控他,而是为了把他从最开始那个‘混沌无形’的命运中解放出来。”
“你肯定不行,就算是命运三女神却会让他产生怀疑,但我不一样。”
“我足够弱小,让他产生不了危机感,而且我有现成的充足理由,能解释我带着金梭金线投奔他——因为我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又知道无法与你对抗,所以只能寻求他的庇佑。作为回报,我愿意为他编织能让他自由的命运之线。”
“……”这逻辑无懈可击,命运难以抑制地沦陷了半秒,又勉强清醒地挑刺,“你以为所有人都能随意编织命运之线?更别提是能对卡俄斯奏效的命运之线!”
雅辛托斯虚弱地捂着腹部:“你是命运之神,我能不能还不是取决于你愿不愿意?”
命运:“……”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要怎么跟卡俄斯解释你拥有这样的能力!?”
雅辛托斯捧着自己的半边脑袋,看起来惨得灵魂都有点黯淡:“半是真话半是假话地告诉他,我和你做了交易,你被我蒙骗,我诓来了你的能力但其实心是朝着他的。”
“……”命运差点就要绷不住逼格,凝聚出人身了,临到关头还是忍住了脾气,操纵着飓风一下将雅辛托斯掼在地上,极具威慑力地咆哮,“你这个奸诈的人类!我怎么确认你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你当真是做这个打算呢?”
雅辛托斯顺势装得被飓风扼得说不出话,直到命运一如他所料地微微放松力道,才边咳边说:“定契约可以吗?我愿意跟你定下契约!如果我成功,我可以自行更改我的命运,但如果我没成功,我……就算是你把我像宙斯吞食墨提斯那样吃了,我却不会抱怨。”
“不,我要拿走你的命运之线,以此作为要挟!”命运在风中机警地道,“即便你已经把自己的命运之线捻散了,我还是可以重新编织。”
“不,你不能。”雅辛托斯摸着脖子,“卡俄斯却不是傻子,他警惕性那么高,听到我的说辞,肯定却会产生和你一样的怀疑,他肯定会要求我出示自己命运之线,以证明我不是真的被你要挟,要去害他。”
雅辛托斯又顿了一下:“而且……你如果想要执行这个计划,那就得投入得彻底,如果你给我的能力太弱,甚至随意就能被你收回,卡俄斯照样不可能信我。所以,唯一不会让卡俄斯发现的约束我的最佳办法,就是契约。”
“……”命运在风中徘徊,实在无法击破雅辛托斯的逻辑。
对方说的没错,卡俄斯要是真那么好对付,祂随便给点神力就能坐等卡俄斯完蛋,那还是他这么多年的死对头吗?
现在放在他面前的就是两个选择,赌,还是不赌。
如果要赌,那就得是豪赌,为了扳倒卡俄斯,祂总得先付出相应的筹码。
如果不赌……祂等待了这么久,这么久,好不容易看到的一线希望,难道就这么放任溜走?
万一,这就是唯一的机会呢?
就像赌桌面前的任意一个赌徒一样,命运的心中的天平逐渐开始倾斜:赌吧!总得试一试。有契约在,这个人类却没法欺骗我……
“哼。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如果成功,要自己修改命运?啊……聪明的人类。担心我对你的命运动手脚?”命运在风中嘶然低语,“可以,如果你能帮我干掉卡俄斯,你想怎么改自己的命运都可以随心所欲,哪怕你想踹开宙斯,成为神王都行。但如果你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