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尔有些迷茫地看着互瞪的大祭司、阿尔忒弥斯,考虑到不希望自己一来斯巴达,就引起矛盾,给雅辛托斯添麻烦,他打圆场道:“不必那么操劳,我一路把这些货物运来斯巴达,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提上那些亵渎神明的罪人,我就该离开了。”
这段时间替父亲办事,帕尔多少培养出了八面玲珑的能力,安抚完阿尔忒弥斯,又接着顺大祭司的毛:“但我确实听说过你们阿波罗神殿正在进行一次堪称改头换面的大修葺?是因为之前那个‘神明更爱圣洁的白色大理石’的神谕吗?”
大祭司顿时又振作起来:“不错。我真希望你能看看效果,阳光透进神殿时,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圣洁。或许德尔菲——”
阿尔忒弥斯剧烈咳嗽:“咳!!!咳咳!!”
大祭司坚持说完:“——神庙也可以尝试一下这样修整?”
阿尔忒弥斯挣扎:“这怎么说也是德尔菲内部的事,我们不好置喙吧?”
“同是侍奉阿波罗,怎么还分彼此?”大祭司挺起胸膛,掷地有声,“没什么比践行神谕更加重要!伟大的阿波罗已经亲口阐述了自己的喜好。”
“……”伟大的阿波罗也快被你侍奉得气死、穷死了。
阿尔忒弥斯差点憋出内伤,像条脱水的鱼,徒劳地张张嘴,艰难吐出几个泡,“神明的喜好也可能是多种多样的。”
大祭司大怒:“你在说我神善变?!”
阿尔忒弥斯:“……”
你这哪是在侍奉神明,你这是在把神明往绝路上逼啊!
“咳,”雅辛托斯终于看够了戏,施施然开口,“倒也不必刻意强求。德尔菲不仅是信仰之所,也是希腊各地的艺术家们获得灵感、展示自己的艺术的场所。我相信阿波罗作为艺术之神,不会介意,事实上,这不恰恰也是他赐予的恩泽之一?”
“……”大祭司露出思索的表情,帕尔也赞同的点头。
阿尔忒弥斯只觉得四肢发软,虚弱地缓缓呼出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太好了。我的神殿保下了。她露出卑微又辛酸的笑容。
城内,士兵押着早已收监数月的大贵族们走来:“陛下!”
雅辛托斯应了声:“交给——”
“啐!”大贵族们的唾弃打断了雅辛托斯的话。
在牢狱里蹲了数月,他们早已不像之前那样红光满面、傲慢矜持,各个蓬头垢面,跟他们曾鄙夷的黑劳士一样。
处境的落差令人难以接受,他们也根本想不到任何东山再起的办法,只能用愤恨的咒骂宣泄内心的情绪:
“当初那个被神厌恶的神谕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今得意洋洋地站在这里,是想炫耀什么?炫耀你背靠的邪神比太阳神阿波罗更加强大吗?!能把黑的颠倒成白的,呸!还把自己包装得那么干净。”
“你们会后悔的,你们都会后悔的!雅辛托斯就是被太阳神厌弃的肮脏之人!他崇拜了邪神!是邪神的势力如今占据了德尔斐神殿,你们放纵雅辛托斯这个罪人继续行动,整个希腊都会毁在他手中!”
“哈!瞪我?瞪我干什么,士兵?你们都被蒙骗了!只有我们最清楚!擦亮你们的眼睛看看,这城门外的都是什么?我们给神庙的祭司送礼?那能比得上眼前这些厚礼的十分之一吗?真相就在你们眼前!是雅辛托斯勾结了神庙祭司!攥取了德尔菲神庙的掌控权!”
“……?”雅辛托斯都忍不住挑眉,这群长老可真能想啊,邪神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胡说八道什么!”帕尔的脸都青了,神谕是真是假他最清楚,整个福基斯的人更是亲眼目睹,哪能纵容这群人信口开河。
身后的战马上立即跳下一小拨福基斯借给神庙的士兵,将这群兀自叫嚷、满脸“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大贵族们压制住。
倒也有人想挣扎的,伸长脖子还想“唤醒”守在城门边的斯巴达士兵:“这可能就是你们最后拯救斯巴达、拯救希腊的机会了!醒醒吧,好好想想,车上这些不就是雅辛托斯送给神庙,用以答谢跟他勾搭上的祭司的礼物?”
守城的卫兵们实在忍不住,有一个开口:“你是没看见那车上的纹饰吗?”
德尔菲神庙明晃晃的象征纹饰就在车上,这群大贵族是在牢里蹲久了,老眼昏花才看不见?
被讥讽的那位还愤然道:“那就更说明两者勾结甚深了,神庙居然还提前准备好车子,来接收礼物,这得是多明目张胆!”
卫兵们:“……”
卫兵:“但这礼不是陛下送给神庙的,是神庙送给陛下的。”
“哈!”那位大贵族轻蔑地嗤笑了一声,“我明白了。难怪真相就在眼前,你们还视而不见。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也是雅辛托斯的同伙对吧!事到如今,你们还想骗我这礼是德尔菲神庙送给雅辛托斯的?你们当我有多傻?哈!笑掉我的大牙!德尔菲向来只进不出,什么时候听说德尔菲往外送东西的?你们也太会给雅辛托斯脸上贴金了!我敢跟你们打赌,这些车上的货物倒出来,全都是他雅辛托斯抄没的我们家族的家产!”
“——打赌,打赌是吧!”帕尔一把箍住大贵族的后颈,气得咬牙切齿,一把拖着对方来到其中一辆车前,摁着对方的头怼向车上的货物,“你的家产?嗯?你的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