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也不能急,就把这妖蛇放在身边瞧着,不愁它露不出马脚。
长仪将这件事暂时压下,转而继续关注着外边的情况。此时那群村民已经歇住了七嘴八舌的嚷嚷,也没敢轻易动手,或是忌惮或是激愤地盯着虞词。昆五郎始终不发一言,暗暗打量着对面的白袍仙师。
那白袍仙师也没说话,但却不着痕迹地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他旁边正是先前他们遇见的樵夫,那樵夫立即会意,高声喊道:“咱们定要为云儿讨回公道!杀了这妖女给云儿偿命!”
长仪忍不住冷哼:当时看他畏畏缩缩的,现在倒有胆色,不过是个两面三刀、狐假虎威的小人!
……
村民们的胆气却仿佛都被这句话激起来了,嘴里呀呀哇哇地喊着,气势浩荡地举着柴刀锄头等物纷纷朝虞词冲去,后者却面色平静,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轻飘飘地抬起手,顿时就从地下腾起浓郁的黑水雾,硬生生地缠住他们的手脚,不让他们再往前半步。
白袍仙师的脸色微变。
长仪注意到他的变化,两条秀眉拧得紧紧的:这修士真不是东西,竟然鼓动肉体凡胎的村民们替他去试虞词的手段,要是虞词不顾及他们的性命,这些凡人哪里扛得住道术的攻击?可同样的,如果她在乎这些人命,或者顾忌着道门规矩不对凡人施术,那必然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此举实在阴毒!
可惜村民们并不知道其中说法,还嚷道:“妖术!这是妖术!……果然是妖女!当时云儿他们必定是被这样控制住的!”
“诸位还请慎言。”
昆五郎终于忍不住开口,半是因为这越说越不像话,半是看不得这么多大老爷们联合起来为难一个姑娘,虽然这姑娘单手都能把他们全摁在地上打:“诸位口口声声说她杀害云儿姑娘,可有证据?可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当即就有人应道:“妖邪生性残虐,必定害人不少,还要什么证据?!”
昆五郎听得直摇头,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有理说不通了,人家根本就不跟你讲理。
这时却见那白袍仙师终于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正是如此,妖女害人是天性,本仙师今日定会铲除妖邪,还尔等太平公道!”
说着便祭出自己的法器,是面锈迹斑驳的红铜镜,他捧着那镜子对准虞词,镜面模糊得很,雾蒙蒙什么都瞧不清,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灵力光华,明艳艳的红色。
虞词还没做出反应,昆五郎脸色却变了变,表情凝重地退开几步,避过那铜镜能照到的地方,竟像是有些忌惮。
什么东西能让他都避其锋芒?
长仪觉得古怪,想控制木甲鸟凑近些瞧瞧,又怕引起他们注意,正犹豫着,忽然听那妖蛇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娘留心,那铜镜邪异非常,小生能察觉到极强的厉鬼怨念残留其上……似乎是件与魂魄相关的邪器,切莫掉以轻心。”
“你能看到外边的情形?”
“小生自有手段。”
她拧起眉,魂魄这东西挺玄虚,等闲斗法触不及魂魄的层面,可一旦被伤到半点,轻则痴痴傻傻,重则魂飞魄散再无轮回。谁都不会拿这玩意开玩笑,她也不敢冒险,那木甲鸟身上还系着她一缕心魂呢,闻言便避远了些。
同时却有些好奇——昆五郎是人儡偃甲,举止思想再像人,也终究不是人,严格来说只开启了灵智,跟器灵相仿佛,却凝不成真正意义上的魂魄,那他为什么要忌惮这件邪器呢?
她心里存着疑问,却没表现出来。此时身边能跟她说话的就只有这么条妖蛇,她便没管什么两族偏见隔阂的,商量道:“那依你看,应该如何应对这法器?”
那温润清朗的男声轻轻低笑:“姑娘不必忧心,论起魂魄,再没有比诡道更精于此道的了。”
说得有理,那邪器厉害,诡道的拘魂遣灵术也不是白给的,那可有着上千年传承的底蕴,怎么想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可没忘记,柳封川就是因为神魂受损才变成这副模样,现在又恰好有手持这邪器的莫名其妙的仙师出现,虞词恐怕是不会放过他,自然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着,确实用不着怎么担忧。
于是她便稍稍安了心,静观其变。
第33章 真相大白时
虞词果然平静得很,不避不退地由着那铜镜照着自己,眼神冷厉地看向白袍仙师,大概也发觉了这件法器的特殊之处,接着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柳封川的伤势,目光中不由得带出几分凛然怒意来。
她镇定自若的,对面那位仙师可就不太淡定了。他狠狠咬破手指,在铜镜的镜面上抹了两道心头血,嘴里念念有词的,那法器散发出的灵力光华霎时更亮几分,渐浓渐深,红艳艳的晃人眼。
长仪隐隐瞧见那镜面中央似乎出现了什么图案,像被画扁的法阵,又像只半睁不睁的鬼目。
但虞词依然面不改色,甚至还挑衅似的径直看向镜面,眼里淡淡的嘲讽让那白袍仙师瞧得惊怒交加,咬咬牙再次施术催动法器。这回那铜镜周围的光华几乎要凝成实质形的血雾,氤氲流转,仿佛随时会朝虞词扑来,镜面中央的鬼目似乎受到感召,一点一点慢慢睁开,尤其妖异诡谲。
周围陡然陷入静寂,仿佛整片天地都沉进了荒无生气的孤渊,死寂,阴冷,枯朽,眼前恍惚还能看见深不见底的冥河忘川水,长仪甚至有种心魂都被揪紧的感觉,像要被那只眼吸进去似的,吓得她立即默念起固魂定心的咒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