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惊叹:“你还会这招呢?”
昆五郎勾着嘴角,得意地笑了两声:“鄙人虽不才,怎么说也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阮长仪小心翼翼地扒拉着他胳膊,生怕一个没抓稳就要摔下去:“能写丹书,能画阵符,还能御剑而行,你这是把道门手段都学全了啊,都不像偃甲……你要是不说,恐怕外人只会把你当做真的修士来瞧!”
他面上笑意稍稍敛了敛,只随口戏谑道:“要不说你还嫩呢,多学学,终也能跟阮青玄似的,造出我这般绝世无双的偃甲来。”
阮长仪白他一眼,轻轻在他胳膊上锤了一记:“呸呸呸,我还没开始夸呢,你倒是先嘚瑟上了!
“……”
好半晌没等着他的回应,阮长仪疑惑地转头看了看,却见他皱着眉头,牢牢盯着远方某处,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她眯起眼,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这一看,立时便觉察出不对劲来,“那座山头怎么瞧着有些泛白?”
昆五郎皱着眉:“是霜。”
她倒吸一口冷气,立即想起先前的妖蛊:“难不成还是那人……”
“嘘——”
一句话还未说完,昆五郎就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杀鸡抹脖子地使着眼色,伸手指了指下方。她开始还不明所以的,低头看去,顿时就是一惊——
底下那十来人已经走到了他们正下方,吹唢呐的,捧祭牲的,抬轿的,此时都停住了动作,保持着行进中的姿势,跟雕像似的一动不动。而且全都拧过脑袋,面无表情地仰脸盯着他二人,眼神木然,瞳孔幽黑,无端瞧得人心中发寒。
阮长仪倒吸一口冷气——这场面属实渗人得很!
“啧……看来他们不大乐意让咱们盯着瞧。”昆五郎耸耸肩,随口调侃了一句。
长仪扯了扯他的袖子:“现在怎么办?”
他没所谓地笑了笑:“既然咱们惹得人家不高兴了,自然是要下去打个招呼赔个礼的。”
长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感觉身子一沉,昆五郎脚下的飞剑已缓缓下降,恰停在那轿子前方四五尺远处。
昆五郎收起剑,小心地将她放下来,再把肩上的小家伙抱下来,顺手塞到她怀里,柔声安慰了一句:“放心,不会有事。”
然后向前踏一小步,懒懒散散地作了一揖:“鄙人冒犯了,只是瞧阁下这障眼纸人做得极好,忍不住跟着多看了几眼,还望莫怪。”
阮长仪躲在他后头撇了撇嘴,感慨这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实在了不起,叫别人能信才怪。一手紧张地搂着小家伙,一手暗暗地攥住了自己腰间的乾坤佩玉,随时准备着事情一有变就将乾坤空间里藏着的什么铁齿虎、流火隼等善战偃甲唤出来。
小家伙搂着她的脖子,睁着圆眼睛,好奇地瞧那轿子。
昆五郎的反应倒和他挺像,完全不见担忧,镇定安然地面对着十好几个诡异之至的假人,甚至还直勾勾地盯着那轿子瞧,看样子恨不得几步冲上去掀开帘子,将轿子里那人的真容瞧个分明。
场面很是沉默地僵持了好一会,直到一阵清洌洌的山风拂过,轿子里又响起隐隐约约的沉闷鼓点——周围的黑衣假人僵硬地转回了脑袋,唢呐声起,一行人便绕开他们,木愣愣地接着往前走。
“哎……”就这么走了?
阮长仪疑惑地睁大眼,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跟上去。
这时就听轿子里悠悠地飘出来一句:“不想死,便速速离去。”
——是个女人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偏偏尾音却带了几分喑哑的媚意,听来竟隐隐几分摄人心魄的作用,叫人心神一阵旌漾,勾起遐思万千。
第15章 山神的祭礼
是魅术?
阮长仪听着都有一瞬恍惚,昆五郎却完全没受影响,轻轻地笑了两声:“这话可就有些霸道了。山林野道,就这小小一条,阁下往那头去,鄙人也要穿林过,如何离得去?倒不如结伴同行,岂不更得趣?”
一群人停都没停,径直往前远去,半晌才顺着风飘回一句:“随你。”
声音冷冷冽冽。
昆五郎摸了摸鼻子,回过头对阮长仪笑了笑:“看来人还挺好说话的。如何?咱们还跟不跟?”
长仪拧着两条秀眉:“她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啊?像能勾魂夺魄似的,听着叫人脑袋晕乎乎。”
昆五郎沉吟片刻:“她既然用鼓点控制障眼纸人,应该是能将灵力融进声音里,以此影响人心志也不奇怪。”
她支着下巴想了想:“道门里有这样的功法吗?仙门大小世家,多以阴阳五行道术为长,少数以剑修、法宝称著,这般道术倒未曾听闻,莫非真是妖邪?”
昆五郎摇摇头:“道门术法千千万,哪里就只那些个世家所收录的,小宗门和散修指不定就藏有各自传承秘法,民间的偏门旁道也不少,别说以音控神,就是以舞惑心、筑梦夺魄的都有。”
顿了顿,忍不住感慨:“如今是失传了太多,要放到千年前世族未兴、百家争鸣的时候,天下间的宗派道法数也数不清,各有独到之处,论起道来也是见解万千,各有各的证道路子,那才是道门真正兴盛的好时候——现在倒只剩下那几个世家称大,自以为定下了道论的正解,却反使道法寥落矣!”
阮长仪听得若有所思,回过神来,却见前边那群人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轿中人依旧声音清冷,话里却多几分赞许意味:“足下此见,倒是新颖,可是道门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