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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发丧的队伍还与他们同路不成?
    两人俱是一愣。阮长仪将马车后窗的帘子稍稍掀开,探着脑袋往后张望。
    不多时,便见两行人面色肃然、脚步匆匆地从路那头走过来,都穿一身黑魆魆的短布衣,板着一张死人脸,眼睛木愣愣看着前方,脚下步子惊人的整齐划一,甚至连身形相貌都相近得很!有的执唢呐,有的捧祭牲,却不见抬棺椁灵柩的,只在留四人在行队最后头举着一顶轿子。
    这轿子也属古怪。厚厚的黑布帷帘裹着,通体木料都给漆成了深黑色,叫日光一照,竟还隐隐泛出一抹血痂似的绛赭色。
    尖利嘲哳的唢呐声中,伴着若有若无的沉闷鼓点,鼓声很轻,稍不留意就会略过,但若仔细去寻,便会发现它的节奏竟然和那群人的步调完全一致,齐整整的,好似早已排练过千八百遍。
    待他们走近时,长仪就感觉森森凉凉的一股微风从旁边掠过去,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旁边的小家伙似乎也警觉起来,小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她忍不住凑近了昆五郎,压低声音问道:“那是做什么的?”
    昆五郎皱起眉头,伸出一只手护在她身前,另一边手指一动,不动声色地掐了个诀,霎时便招了一阵狂风迎着小道扑过来,刮得两旁林子飒飒作响。
    那些人脚下的步子顿时便乱了,身形东倒西歪的,顶着风站得很是艰难,却还不忘吹着手里的唢呐,哪怕都调不成声了,也没有停下片刻。
    后头那顶轿子的厚帷帘也叫风吹得上下翻飞起来。
    偶然掀起一角,便露出里头一抹衣摆——红织锦,金丝绣,富贵团花重重叠叠,花簇间穿过几条长长的翎尾,似乎是凤凰或者鸢鸾一类。金线掐丝熠熠生光,莹莹润圆的珍珠点缀其间,华美非常。
    两人对视一眼。
    长仪小小声说了句:“好夸张的衣服啊,就跟嫁衣似的。”
    昆五郎手指一拢,让这阵风歇住了。眼见着那些人只消眨眼的功夫就调整好状态继续前行,他面色稍有些凝重:“这里边,只有一个活人。”
    长仪眨眨眼:“哈?”
    他解释道:“方才风起,乐声渐弱,顺着风诀传入我耳中的,只有三重心跳。”他伸手指了指:“你的,奇奇的,还有一重……在最后头的轿子里。”
    阮长仪往车厢里头缩了缩,只从帘子后头露出小半张脸,偷偷地瞄着那些人。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马车边上,小道并不很宽敞,双方离得很近,尤其那顶轿子,几乎是擦着车厢过去的。
    车前那匹铜甲覆身的机关马很是醒目,任谁路过了都会忍不住瞧上几眼,可他们却好像全然看不见此处有人一般,视线都不带斜一下的,照旧保持着出奇一致的步伐,木愣愣只管往前走。
    “他们也是偃甲?”
    待那群人走过了,阮长仪才咬着指甲,小声推测起来:“可又不像。用真正的偃术做出来的人儡,就如你,至少也得有那么点神志,不会如此呆板的。而且重量也不对,看起来轻飘飘的。”
    她思索着,两条秀眉间轻轻地拧起个小疙瘩:“难道是湘西的赶尸术?又或者是蜀中那边的机关傀儡?”
    第14章 障眼纸人术
    昆五郎摇摇头:“障眼法罢了。看这样子,约莫是将纸符木叶变作了人形模样,再以鼓点操纵。”
    她有些讶异:“障眼法……道门的人?可道门那些修士不都是比照仙人行事的么,怎会如此……诡怪?”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补上一句:“莫非是什么妖道邪修?说不定还跟那些妖蛊有关系。”
    昆五郎不置可否,只挑挑眉,瞧着那队伍远去消失的方向,勾唇笑道:“跟上看看不就清楚了,如何?”
    她眨眨眼,立即便生出了凑热闹的兴致:“怎么跟?驾车缀在后头也太明显了,要不就用我那追踪偃甲蜂?”
    “不必。”
    昆五郎轻笑一声,伸手便揽过她细软的腰肢,再将小家伙扛在肩头,脚尖一蹬,顿时就像只大鹏似的腾空跃起,衣袂翻动,无声无息地从林木间穿掠过去。只眨眼的功夫,便已窜出老远,竟是比先前的铜甲马还要快上几分。
    长仪没想到他还会来这招,猝不及防的,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险些惊呼出声。倒是小家伙兴奋得很,半点不见惊慌,骑在昆五郎肩头手舞足蹈,咯咯咯地笑得欢,也不怕摔着磕着。
    就是这场面……怎么说呢,总有种拖家带口的感觉。
    呸呸呸!
    她跟昆五郎才没那种关系呢!
    胡思乱想间,昆五郎已经稳稳地落在夹道林间的一株老松上,动作轻悠悠的,愣是没发出半点动静,连他肩头上坐着的小家伙都似乎知道要噤声,乖巧地安静下来。
    长仪低头看了看,发现他并没有跟在人家队伍后边追,而是大胆地停在了路前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重新出现在视野内的两行黑魆魆的人影。
    他完全没有自己正在跟踪偷窥别人的自觉,还有暇心轻轻问了声:“没吓着吧?”话语里除却关心之外,还有丝丝盈盈的笑意。
    阮长仪揉了揉让风刮得酸涩的眼睛,正想说他们这好几个人的重量,可别把树枝压折了,回头弄出动静来。结果细细一瞧,发现他其实根本就没落在松木上,只是借着树影遮去身形,脚下踩着的分明是那把细细长长的骨剑,稳稳当当地托着三人悬在半空,难怪先前停住时,这棵老树连晃都没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