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岑溪,你把鸿蒙带去锁仙牢,严加看管,我还有话和他说。”
至于谢寄凡,她并没有任何吩咐。
少年的头无力地磕在地面上,他不停咳血,望着仙君的背影缓缓离开,最终消失在视线中。
“师尊……”
他没能等到她的一次回眸。
……
在灵脉处,颜如昭又一次见到了上次藏身于噬灵魔中的“人”。
这一次,不知道他在魔界进行了怎样的法术,他竟恢复了原本的躯体,指挥着魔界的千军万马,从灵脉的漏洞中飞速窜出。
岑溪已经在灵脉处设下结界,尽最大可能抵挡住这些魔物,不让它们再扩大战斗范围。
颜如昭没有任何废话,她一现身便发动了万剑阵,这种需要耗费巨大灵力的阵法如今对她而言无比轻松。
她仿佛能听见胸膛间芙蓉仙山沉稳的安抚,源源不断的灵力被传输到在她的身躯中,运转流通,她所到之处,邪魔俱灰飞烟灭。
在灵脉的山峰之上,她看见了那个“人”。
骨瘦如柴,道袍孱孱,嘴边两撇小胡子。
——那个间接害死了她母亲的道士。
四千年前,她杀了他一回,然而如今,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还带着魔界的千军万马。
见到颜如昭的那一刻,道士有一瞬间的畏缩,但很快,他狞笑着指挥魔物上前围攻——
“颜如昭,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
“如今,我可是不死之身!我要将你给我的屈辱,百倍奉还!”
颜如昭挥袖击杀了袭来的魔物,她也笑了,笑得云淡风轻,却又透着浓重的嘲讽之色,“不死之身?”
“你不过是一个三流道士,坑蒙拐骗,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
“你这样的人,即使我不杀你,死后也要堕入畜生道。你如今的不死之身,不过是和魔界做了交易,成了他们的炉鼎傀儡罢了。”
“被吸干魂魄和灵力的滋味好吗?为了来找我复仇,连这样的屈辱都忍下了。”
“怎么,”颜如昭闪身到了山峰之上,与那道士面对面,玩味地看着他,“被我一个小女子杀了,便是屈辱,你和魔物做了肮脏的交易,便是忍辱负重不成?”
“……你!”道士被她激怒,他疯狂地挥手,召唤更多的魔物加入战局,然而这只是徒劳,那些乱七八糟的秽物甚至没能碰到颜如昭的衣角,便已经被她周身强大的剑光所击退。
“你不过是个女妖怪和凡人诞下的怪物!”道士像是终于找到了攻击她的方向,他龇牙咧嘴地嘲笑她,“你克死了你的母亲,杀害了你的父亲!”
“即使你如今是仙界第一人又如何?那些高高在上的仙长们,知道他们跪拜景仰的,只是一个肮脏的孽障么!他们若是知晓你曾经大逆不道,弑父背祖,他们还会像如今这般尊崇你么!”
道士挥手,试图给颜如昭设下幻境,让她被凡人时期的回忆困住,好给他可乘之机。然而幻境还未成型,便被颜如昭一剑劈开。
那些出现在她面前的悲苦画面瞬间消散,她轻点足尖,飞身在空中,此时天色落幕,夕阳最后的一点余晖覆在她的身躯上,如同披挂了一件金光织成的衣袍。
颜如昭手持凝霜剑,剑指着道士的胸口。
剑光凛若冰霜,剑身映照着她丝毫不为所动的面容,她开口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无需他人置喙。”
她冷静地开口:“妖道,我能杀你一次,便能杀你两次,三次,千万次……你是不死之身又如何,我颜如昭逆天而行的事情还做得少吗?”
“今日,我便要你葬身于此!”
剑光一闪。
道士张大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穿透他身体的青光剑身,颜如昭一击致命,她精准捅碎了藏身于他体内的那颗傀儡元核。
那元核不过米粒大小,是他能死而复生的依靠,里面装着他仅剩的两滴血液,维持着他傀儡身躯的运转。
如今被颜如昭轻而易举地废了。
“呵……”道士仍是不甘心,他看着自己逐渐化为微尘的手指,喃喃道:“颜如昭,你弑父、逆天,你以为只有我要杀你吗?”
“天道!天道也容不下你!”
“你不会好过的……”道士眯起双眼,恨恨地诅咒,“我等着你也灰飞烟灭的那一天,你的下场会同我一样,连转世轮回都入不得!”
颜如昭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只可悲的蝼蚁在挣扎。
她扭转剑身,水声滴落。
最后的两滴血液也没入尘土。
……
滴答。
殷红的血顺着冰冷的锁链滴落,没入地面,凝成一滩暗色的痕迹。
谢寄凡被束缚在锁仙架上,动弹不得,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如今身上还在淌血,一滴一滴地往下坠。
室内一片死寂般的安静,这是一处监牢,他只能听着自己的血滴落的声音,数着时间,心中存着细微的期盼,也许仙君还会愿意见他。
颜如昭走后,岑溪按照她的吩咐将鸿蒙带去锁仙牢。颜如昭没有对谢寄凡的去留有任何指示,岑溪不能将他留在登仙殿,便一同送入了牢中。
只是当司刑仙长要带鸿蒙和他去审问时,岑溪却将他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