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别慌,我就跟你聊几句。
还还要聊什么?我知道的事我全都说过了, 我说了好多遍了。他说着话,眼镜后的眉目都扭作一团。
你都说过过好多遍了,那再多一遍也无所谓咯!虞绍珩微微一笑,我们循例核查案件而已。
是吗?好吧那你快问吧。那男生舔了舔嘴唇,双手把眼镜扶好。
虞绍珩同他聊了一刻钟,他的话跟口供完全对得上,但再多的就一句也没有了。谈到最后,那男生大约是看他面善,壮着胆子犹犹豫豫地问道:这件事是牵连了好多人吗?
虞绍珩冷然哼了一声,你说呢?
我有个师兄,叫吕竞,是不是还在被你们审查?
虞绍珩闻言,心绪一振:这男生问的正是青阳监狱里关着的那一个,然而他面上却只有漠然: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那男生赶忙道:我不问了!
你跟他很熟吗?
不是!那男生急急否认,我们就是那时候一块儿打过暑期工。
那应该挺熟啊?虞绍珩不咸不淡地追问:你家里又不缺钱,暑假干嘛要打工呢?
我是学法语的,假期去做翻译的工作,主要也不是为了赚钱。
我想起来了,就是他介绍你去的那家公司。
嗯?那男生一怔,你说什么?
他这么坑你,你还挺关心他。 虞绍珩淡笑着道。
那男生仍是又茫然又惊讶地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他这么坑你,你还挺关心他。
不那男生的脸色突然红了起来:你说是他介绍我去的那家公司。
虞绍珩点头道:他口供里是这么写的。
那男生听了,霍然站起身来:不可能,你骗我!你不是情报局的人,你是谁?你不要乱来!我我会报告的。
虞绍珩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把自己的证件和配枪一起扣在近旁的小方桌上,我是军情部部长的秘书,循例来复核这个案子,我看过你们所有的口供。
那男生愣了愣,惶然道:那他们没告诉你吗?
他们该告诉我什么?
那男生又弹簧似地站了起来:你们你们怎么会这样呢?他在狭小的宿舍里焦灼的走了个来回:是,是他介绍我去的。
你这会儿这么说,我反倒不信了。虞绍珩淡笑着盯住了他:你最好跟我说实话,要不然,你的论文就不用写了。
那男生满眼震惊地看着他:你没有这个权力!
你要试试吗?
你那男生颓然坐下,你去问他们,问你们情报局的人。
我当然会问。虞绍珩道:不过我提醒你一句,要是你们说的不一样,肯定会有人有麻烦。
那男生反复摇了几次头,欲哭无泪地道:他们说我是被蒙骗的,把事情交代清楚就没事了,有些跟案子无关的细节如果都记录在案可能会让我以后有麻烦。
这件事无非说你怎么跟他认识的,有什么麻烦?
其实其实是那男生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我介绍他去的。
虞绍珩迅速检索了一遍自己对这个案件所知的种种信息,这件事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那男生只是一味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问了好多我跟学校同学交往的事,后来整理材料的时候,说要是让同学知道是被我牵连的,对我也不好,就没有提这个你可能是记错了,要是他说到了这件事,应该也是说是我介绍他去的。
虞绍珩听着,心绪越来越沉,他能肯定自己不会记错,那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何必要在口供上作假呢?如果这件事有人作假,那其他的事呢?他看着眼前这个惶惶不可终日的年轻人,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了。外语学院这样的地方一定有情报部的内线,这孩子既然卷进了大案子,即便放出来,也一定会被人监视。他今天来找他,也许已经被人知道了,倘若这案子真有问题,他跟自己说得越多,人就越危险。
虞绍珩安抚地道:嗯,这种事跟案子关系不大,大概是我记错了。回头要是有人问你,你也谨慎一点,不要说口供改过这种话。
那男生连连点头:我知道,除了你们,我谁都不会说的。
虞绍珩微微一笑,欣慰地看着他;转身开门时心中却叹:人傻也是没药医,怪不得会被人哄了。他宿舍楼里出来,走去停车场取车,一路上思量着连日来这些似是而非的疑窦,不由也告诫自己要警醒。
40、(三)
这时候学校停车场里的车子并不算多,虞绍珩从一辆黑色雪弗兰边上经过,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倒不是因为那车子有多别致,反而是因为那辆车太没特征。通常私家车都喜欢在车里搞点花头装饰,譬如手办公仔平安符之类,公务车呢?习惯放上通行证件,年检的贴纸也懒得撕可那辆车却什么标记都没有,偏还干净得很,在这梅雨时节亦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