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觉得自己的经历过于奇幻,荒唐。
大梦一场,梦中已是过了一辈子。她一生才只十五个年头,教她如何甘心?
国公府被查抄,府中众人散的散,关押的关押。苏毅虽也不是大贤大忠之徒,也绝非叛乱造反之人。兄长阿姊更是潦草收场,死前都被人折辱。
国公府被抄后,苏窈看着这墙垣朽败,曾经府中的辉煌皆掩于残石乱瓦之下。连着门口那赤金九龙的苏国公府大匾都断成了两截儿。
她一时悲从心来,簌簌落泪。
苏窈想起如今宫中的隆宠日益的慧贵妃。
世人都道李修祁是为了慧贵妃才造的反。苏窈原先不明这男人为何待她忽冷忽热的,此时一想,脑中登时恍然大悟起来。
她原还不信李修祁心中有人。
可如今一看,他心中那人竟还真是皇帝的宠妃!
苏窈死在赏花宴上,正值花红柳绿,万物复苏的时节。
她失足落水,口鼻中全是冰冷的湖水。苏窈只觉得自己四肢都已僵硬,像是被铁链锁住了手脚,无法动弹。
隔了许久,才有着岸上丫鬟小厮步履匆忙的脚步声和疾呼的救命声。Yцℤℎāìщц.♭ìℤ(yuzhaiwu.biz)
可她已沉沉的坠了下去……
这些日子以来,苏窈的变化颇大。时常能在府中的园子里见着她,在外多走走晒晒太阳总好过闷在屋里头。
苏窈以往都要睡至辰时,如今早了半个多时辰。去府中后园走上一大圈后,再回自己院中用早膳,多用了小半碗。着实让人欣慰了好一阵。
这日,苏窈又在后园中闲走。草木味和各种浅淡花香混在一起,格外提神醒目,清新好闻。
苏窈见着柳玉在花丛中采集朝露,跟在她后头也帮起忙来。
柳玉是苏窈的贴身丫鬟,两人自小就在一块儿,情意颇深。
柳玉刚转身便瞧见苏窈蹲在花丛中,手上拿着一玉瓷瓶,学着她的模样在采朝露。
“姑娘,您若无聊便去旁的那秋千架上坐着。身上的衣裙可是要湿的,介时,您那鞋底都是污泥。”
苏窈抬头去瞧柳玉,“好柳玉,你便让我试试。我也不怕甚污泥的。脏便脏了,不打紧的。”
柳玉看着苏窈逆光的稚嫩面庞,已然有些入神。后又回过神来,转身去干手头上的活计。
姑娘长得愈发貌美起来,她每日瞧着竟都能失了神去。
柳玉读的书也不多,识文断字是足够了。这满园的妍丽花朵皆成了苏窈的陪衬,盖不过其人身上的一点艳色。
苏窈蹲那,不过片刻,脚底传来一些麻意,只得先站起了身。
失了知觉的小腿让苏窈抿了抿唇,也不吭声。
试探性的走了一步,脚底传来些刺疼。等柳玉采好了朝露,苏窈才觉得好受一些。
柳玉扶着苏窈往旁边的凉亭中坐了坐,替人按了腿。
“可是好些了?”柳玉目光中露着些担忧。
“柳玉可真厉害,好多了。”苏窈笑吟吟道。
回到自己院中吃了早膳,苏窈今日多食了个鸡油卷儿。柳玉见了面上也露着笑意。苏窈以往身子亏损,吃的更是少,跟养的小猫儿似的。府中的花卷都比苏窈吃的多。
花卷是一只雄性狸花,性子有些野。偏生在苏窈面前乖的很,从不亮爪子,只“喵喵喵”的躺在苏窈怀中撒娇。显得十分黏人。
莫不是这小畜生也是贪花好色的主?
柳玉着人收拾着碗筷下去,暗自里瞪了一眼苏窈怀中的胖狸花。
“姑娘,刚用完膳,莫要事事都宠着花卷。花卷如今可不轻呢!”
“不碍,花卷最喜欢和我玩哩!是不是,花卷?”苏窈捏了捏猫咪软乎乎的肉垫。花卷用头供着她的手心,喵喵喵的叫起来。引得苏窈摸着花卷光滑的皮毛从头顺至尾,听着花卷的呼噜声咯咯直笑。
细白的指尖撵了撵花卷的耳朵,惹得花卷直往苏窈怀中钻去。
闹够了花卷,苏窈才松了手。怀中一轻,花卷已经跃了出去,足有一丈远。跑至门口时,还不忘朝着苏窈叫唤两声,才没了踪影。
“柳玉,花卷似乎愈发通人性了。”苏窈望着院子说道。
“那也是姑娘养的好,花卷才如此成才。”
又在拐着弯儿的夸她。苏窈甜着嗓音说道:“柳玉姐姐愈发会夸人了。”
像是一块儿蜜糖,柳玉一个姑娘家听了都觉得心中沁着一点甜意来。
柳玉长了苏窈叁岁,她幼时是被卖进勾栏院中被路过的大爷救下来的。人情世故她心里通透得很。看着苏窈天真不蕴世事,她既心有慕之,又忧心忡忡。
这样的苏窈离了苏府,如何还能活下去?听闻那晋南王心有所属,又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赫赫威名,苏窈嫁过去,如何落得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