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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楼门口站着个招揽客人的小二,他迎上来,看见安稚身上穿的白衣服,怔了一下,赶紧说:“姑娘节哀顺便。”
    安稚默了默。
    她问央漓:“你们苦海底,是不是只有穿孝的时候才穿白?”
    “没错。”央漓嘴角噙着笑,“穿白衣服的人,一定是最近家里死了人。”
    安稚不服气,“上次见到善啸,他不是就穿了一身白,还披着件白色的狐裘吗?”
    “对啊,那些天他爷爷刚没了。”
    安稚:“……”
    央漓带着安稚进到酒楼里面,找了张桌子坐下,摸出几枚银色的钱币交给跑堂的,吩咐了句什么,安稚没听懂。
    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两个烧制得歪七扭八的粗陶杯子并一个又笨又重的黑铁壶。
    央漓拎起壶,把两个杯子斟满,一股强烈而刺激的气味冲出来。
    原来不是茶。
    央漓自己稍微抿了一点,就放下了,对安稚说:“这是焰醴,苦海底常喝这个,没试过吧,不尝尝?”
    安稚端起杯子,尝了一口,立刻被辣得舌尖发麻,火烧火燎。
    感觉很像烈酒,但是除了辣以外并没有别的味道,一点都感觉不到酒的醇香。
    央漓笑一笑,招手叫小二拿了杯清水给安稚,安稚喝了水,才觉得舌头舒服多了。
    央漓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揭开瓶塞,滴了两滴墨水一样的东西在铁壶里。
    感觉好像在下毒。
    他叫人把安稚杯里的焰醴倒掉,然后用铁壶里加过料的焰醴重新给安稚斟了半杯。
    “再试试。”他说。
    安稚知道,就算看在地魄灵元的份上,他也绝不会毒死她,按捺不住好奇,接过杯子抿了一口。
    口味和刚刚大不相同。
    刚刚是纯粹的辣,好像在用刀子割舌头,现在就不一样了——
    不止辣,还苦。
    这种味道很复杂,又极度刺激,有点像小时候喝的藿香正气水。
    看她紧紧皱着眉头把杯子放下,匆匆忙忙喝水,央漓好像还觉得挺有趣。
    安稚心想,他给的东西太不靠谱,下次再不上当了。
    安稚放低声音悄悄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是觉得在这里能找到赤舆珠的线索?”
    “你猜。”央漓不肯说。
    安稚猜,他是来打探消息的。因为这里人多又杂,乱哄哄七嘴八舌都在闲聊。在这种地方也许能听到什么消息,可是靠谱不靠谱就两说了。
    央漓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里的杯子,好像是在侧耳细听大家都在说什么,安稚自己坐得百无聊赖。
    无聊的时候,人就容易被奇怪的东西吸引。
    就算漱过口,唇舌间苦涩辛辣的味道还留着一点,安稚忍不住端起杯子,又抿了一下。
    味道还是很刺激。
    这味道刺激的东西好像有种特殊的魅力,安稚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竟然把那半杯都抿完了。
    等央漓的注意力回到她身上,才看见杯子已经空了。
    央漓无语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取出小瓶,又多加了两滴在铁壶里,拎起铁壶帮她满上。
    “那么喜欢?来。随便喝。”
    抵不住这种奇怪饮料的诱惑,安稚又捧起杯子喝了一口。
    辛辣的苦味瞬间充满整个口腔,比刚才那杯还冲,安稚被辣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安稚赶紧去拿桌上的水杯。
    央漓却嗖地劈手夺走,“敢喝那么多,我还以为你不怕辣。”
    原来他给她重新斟满是不想让她多喝的意思,这只猫的心思比符渊还难猜。
    “有本事来抢啊。”他举着水杯。
    安稚刚喝了半杯焰醴,有酒壮胆,根本不怕他,伸手就抢。
    央漓从容地换了只手,把杯子举到另一边,不让她碰到。
    安稚随手抓住他,去够他手里的水杯。
    手里攥着他的衣服,安稚心中忽然一动。
    她手上用力,猛地向下一扯。
    他正半侧着身躲安稚,举着杯子,墨发垂在一边,安稚一眼就看到了。
    在他露出来的后颈下面一点的地方,真的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颜色鲜红,毋庸置疑,就是安稚用提婆兰花蕊点的那个。
    58. 第 58 章 略显做作
    央漓真的就是符渊。
    虽然安稚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 就想过无数遍这种可能性,可是真的看到证据的这一刻,人还是有点发懵。
    黑猫灰猫, 无论是什么花色,都是同一只猫。
    安稚的脑中一团乱。
    他不像是在假装, 看他的样子, 好像无论是符渊还是央漓, 都不知道这件事。
    乾旋是个充满法术的世界,他们又都是妖,难道真是兄弟两个的灵魂融入了同一个身体里?
    然而安稚觉得, 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性——
    他根本就是符渊自己。
    就像安稚在他的梦里看到的那样,在他很小的时候, 跟着受伤的妈妈和哥哥穿到了异世界, 遇到坏人。
    他妈妈死了, 哥哥也死了,不知道为什么, 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也许是因为年纪太小,刺激太大,也许是因为对哥哥的负疚,回来之后, 他想象着哥哥还活着,把自己的一部分分裂成了央漓。
    这样在他心中,哥哥就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虽然永远不能见面, 虽然是在遥远的苦海底,毕竟还在这世界的一个角落里继续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