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记得具体的事, 具体的人了。
想来,是四方神尊将他镇压在绝灵渊前,有意模糊了这段记忆。
随着崔羽灵的讲述,他才慢慢忆起, 一个他不该忘记的人——清棠。
*
独孤极两日都没再来见她。
听守门的魔侍说,独孤极这两日一闲下来便去崔羽灵的院里。
白婉棠巴不得如此。比起独孤极来不来,她更在意要如何逃往北冥。
独孤极看似不拘着她,可给她下的药却是一顿不少。以至她每天都跟软骨头似的,连走路都艰难。
只得待在屋里,偶尔趁着没人注意调息,试图冲破被封印的灵脉。
这一日,她调息过后睡过去,睡意朦胧间听见动静,一睁眼瞧见一身影端在桌边,幽幽地望着她。
他的视线里夹杂着探究,不愿相信,还有在眼底翻涌的恨意。
她不知道独孤极这又是发什么疯,翻了个身继续睡。
独孤极却走过来把她身子掰正,捏着她的脸来回看了看,道:“你是清棠?”
“什么?”清棠是谁?
白婉棠觉得他莫名其妙,要挥开他的手。
独孤极嗤笑一声,不再提这事,俯下.身来亲她。
他知道崔羽灵厌恶白婉棠,将清棠之名冠到她头上,想借他的手杀了她也不是不可能。
白婉棠抗拒地推着他,然而他就像压制孩子一样轻松地制住她的双手和腿。
亲了她一会儿便挤上床来,把她抱进怀里很快睡过去。
离近了,她才看清他眼下一片乌青,在他苍白的肤色上显得尤为刺眼。
她掰他的手,想从他怀里出去,却无济于事,只得就这样睡。
睡了没一会儿,她就感到肋骨被勒得发疼。
醒来瞧见独孤极呼吸沉重,眉头紧蹙,神情痛苦,仿佛被噩梦魇住了似的。
他竟然也会做噩梦?
白婉棠犯着嘀咕,感到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叫她疼得难以忍受,呼吸也困难起来。
她竭力拍打他的脸,叫他醒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眼里怨毒的杀意和痛苦吓了她一跳,身体僵住不敢乱动。
他一身冷汗,恶狠狠地盯着她的脸,过了好一会儿认清是她,才松开她,正过身子将手臂搭在额头上缓了缓。
白婉棠在心里骂他神经病,自己到床角蜷起来睡。
独孤极自从那日回想起清棠,每晚都梦回在人间时,那地狱般的过去。
惊醒后,他又总会想起在阴阳关那会儿,他每晚被寒毒冷醒,睁眼都能看到她抱着他,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独孤极此刻怀里空荡冰冷,他怔了下,看向白婉棠。
她正蜷在床角背对着他,能离他多远便离多远。
他莫名恼火,拉扯她的后领把她拽到身边来。
她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他一言不发扯了腰带,白婉棠怕他乱来,胡乱地打他踢他,却被他一手就压制住。
独孤极用腰带绑住她的双手,牵狗绳一样牵着腰带的另一端。
白婉棠气恼地踢了他一脚,懒得再搭理他,转过身背对他继续睡,不看他也不想再和他说话。
明明已经绑住了她,明明已经把她握在了手里,可独孤极却还是有种什么也没握住的感觉。
他把她拉到自己身前,紧紧搂着她。
她没反应,自顾自地睡她自己的。
他的手探进衣摆里汲取她的体温,她也只是被他冰冷的手冻得战栗哆嗦了一下,眼睛都没睁开看他一眼。
直到他胡来,白婉棠惊呼一声,回头瞪他。
她的每一个反应都不是他预想中的,也不是他想要的。
他烦躁地捂住她的眼睛。
白婉棠在心里骂他神经病,继续睡自己的。
独孤极这一晚都睡得不安稳,被惊醒多次,连带着她也睡不好,困得要命。
到后来困得实在睁不开眼,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是她醒来时,衣襟和小衣都松散开。
独孤极做过什么,她睡意朦胧间是有点感觉的。他没有太过放肆,好像只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些温度,一些柔软的抚慰。
她能感觉到,那个叫“清棠”的人,是比血与红还要让独孤极厌憎的存在。
可书里没有提到过清棠,这个世界有关独孤极的那些戏文里也没有。
清棠,仿佛是一个被刻意抹去的存在。
那样多与书和历史不符之处,早已让她对千年前的一切产生怀疑。
她曾经甚至有想过,独孤极会疯魔至此是不是并非他的错。
但那些如今都与她无关。
她只知道,独孤极折磨得她很痛苦,而她并不欠他什么。
*
独孤极睡不安稳,便干脆没怎么睡了。
他连日处理政务,将收服的城池一一统合整理,分别派魔族去管理。
这些魔族散漫恣意惯了,他交代的任务做得都不能让他满意,他便定了时间,要一座城一座城地去查巡。
底下的魔族忙得怨声载道,连带着白婉棠每天都能听见,守门的魔侍抱怨独孤极现在睡得少,脾气越发暴躁,处理事务也越发严苛了。
白婉棠倒是很满意这个状态。
独孤极不睡觉,忙起来也顾不上来找她,她已经好几日没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