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娅自出生, 便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她擅长从他人的言行举止间, 看透其真实的想法。如今, 空竺亦是未隐瞒心绪, 甚至可以言其为谢卿姒出头。
他一句一字的女童年幼、令月娅担待。她怎可未知晓,空竺话里话外的含义。
于是,月娅赶忙上前一步, 欲靠近佛子。但是, 却被眼疾手快的他立即避开。一时间令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尴尬不已。
白允见此,方欲为她解围。
月娅却回以温婉一笑言:“白允无事, 女童的确尚小,我自是知晓空竺于心中甚是牵挂。”
话一落, 她继而进退得宜的, 向冷情之人缓声解释:“空竺, 昨儿晚上我的确与谢家女童产生误会。当时事发突然,我在屋里议事时,月伍便察觉门外藏着人。”
“他一时间未能控制住情绪,便令女童心生恐惧。我在此,郑重向你道歉。”
月娅言尽, 竟当真在众人面前,落落大方的向空竺行一礼。然而, 令她与其他诸位在座之人,皆意料之外的便是。
佛子居然丝毫未避让, 竟安然受月娅躬身行礼,亦是未俯首去抚其起身。
僧子此时彻底停下,正繁忙寻找破阵的方法。他一手竖立、一手轻稳捻珠。冷眼瞧着,眼前新任的家主。
而,一直紧跟在月娅身后的月伍,时刻紧盯着空竺的一举一动。
但是,月伍愣是无法察觉到,此人的心里究竟是何想法。正如同他年纪尚浅,却早已超然于世俗之外。他得以担当宗寺赫赫有名的佛子之位,以及众人无法窥探到的高深修为!
月伍昔时亦是见到空竺数面,却从未如此与其直面相对。如今于心里无形中,倒是颇为畏惧他。在他思绪万千时,便瞥见白允上前去调解矛盾。
白允平常办事皆贯彻落实,公平公正,宽厚待人。然而,月娅于他非常人可企及。此时见她楚楚可人的孤身立于空竺面前,举止投足之间却仍旧不失坚强。
他不由心生怜爱,赶忙上前去与僧子言:“空竺,此事无论是何人的错。此时我等最应关注之事,是尽早突破秘境的阵法。”
“倘若你非得为谢家女童讨回一公道,可否看在我的面上。暂且搁置一旁,待到取宝返回后再议。”
空竺的眼底深入寒潭,见到他二人演出此戏码。他倒是嘴角轻勾笑,恍若宗寺深潭旁的桃花绽放。
僧子如今似乎可以理解,谢卿姒为何自幼便极其厌恶此人。然而,无非为一跳梁小丑,着实不值得浪费心神在此人身上。
因而,佛子走近白允于月娅二人的身旁,毫无任何波澜的叙述:“白允,我本无他意。但是我如今一思量,你此言的确在理,确实得尽快入到秘境内部。”
“方才我亦是受到妖邪之力的伤害,得暂且休息一会儿,此事便全权交由你负责。”
空竺撂下话便如其所言,真的走至距离谢卿姒不远处的一片树荫下,修行打坐。他的此番操作着实,震惊到白允等人。
白允甚至怔愣在原地,杵得似块石头一般,更别提去抚月娅起身。
月娅此时此刻的心情,复杂至极,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空竺竟作出如此令她丢面的事,居然当着修仙界众人的面,未给她一个台阶下。
女子怒得掩于衣裳下的双手,紧紧的握着。但是她所恼怒的人却非空竺,而是,谢家女童!
月伍瞧着心如蛇蝎的女子,泪眼婆娑的动人模样,在心底却越发的忌惮。果真再一看,便见她低眉顺眼之下暗藏的杀机。
他见此反而升起一股欣喜之意,倘若月娅胆敢妄自对谢家的女童暗下杀手,届时定然引得谢家与卿家的猛烈反击。月家主人的位置,便指日可待了!
身为跟班的人,此刻心中虽早已得意忘形。但是依然识趣的去劝解,委屈不已的人。
月伍压低嗓门言:“家主,佛子方才之意应为,深知您与大师兄的本领高强。再且,他常年隐于寺中,与他人少有交道。您二人领着我一行人是不二的人选。”
“家主,你自今儿清晨忙碌至今,想必早已乏累。我扶你到一旁休息片刻,再作打算吧。”
月伍的一番话,及时的缓解白允与月娅的尴尬。她倒是头一次,稍微和颜悦色的瞧着月伍。但是,她扶着他的手。倘若未用力的抓着,趁机释放出自个的怒意,便更加真实。
待此场闹剧落幕后,围观的人群亦是纷纷散去,皆与空竺、月娅一般静坐于原地未动。
在山间水口的谢卿姒,正听着攀爬上岸,一身湿漉漉的苍暮,向她讲解此事。
女童不由嗤笑出声,在今日一早月娅等人便如火烧眉头似的,急切赶到此处。
如今空竺未动,怎的她一行人亦是未动,着实可笑。竟真以为空竺愿为她身先士卒,亦或是令他当冤大头?
然而,无论如何,谢卿姒最为耻笑的便是月娅方才的作态,着实令人厌呕。整日装模作样,戴着一副面具,她竟乐此不疲。
呵,即便如此,月娅却一如既往的仍往空竺跟前凑。可惜,是人是鬼,他一瞧便知晓。
走到一旁整理干净的苍暮,见谢卿姒仍在沉吟不语,他心知肚明她在思虑何事。
少年郎方想宽慰她只言片语,但是扭捏的劲儿却在心里犟着。在苍暮纠结是否该主动握手言和之时,谢卿姒却已飘然从他的身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