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空竺体内的真气竟突然再次紊乱。他禁不住轻咳出声后,再言:“但是宗主,无论是现今亦或是往后。卿姒定会安然无恙,从未离去到何处。而我从始至终未抓紧何人,我只是在竭尽所能的护她周全。”
空竺接二连三的话,看似平淡无奇,却句句在反驳方才虚悟的劝解。
虚悟虽年纪较长,但是并非愚钝,自是领会到空竺话里话外的深意。
于卿姒一事上,虚悟亦是心疼她的遭遇,从未舍得她香消玉殒。但是,如今事实已摆在眼前。他身为一寺的宗主,他得为寺中人负责。
空竺天资聪颖,前途无量。倘若他日后无法接受卿姒病故的事实,到时该如何处理?亦或是,如今他毫无缘由的便突发心魔,到时伤及无辜又该如何解决?
虚悟纵使再怎么疼爱卿姒,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得顾全大局。如若他与空竺,或者苍暮一般毫无理智可言,届时的局面只会比现今的更为糟糕。
但是,在老宗主深思熟虑一番之后,仍旧只能无奈的再退让一步。
他敲击木鱼,为空竺稳住体内的真气时,顺带言:“明儿日我便劝她与我、苍暮一同离开去寻虚空,你尽管安心去取宝,我自当暂时替你照料她。”
“可是,你得清楚。以你现今的情况,倘若无法控制住你自己,卿姒便真的无力回天。她与你,你与她既然已捆绑在一块,便趁着一切仍未成定局,牢牢的守住吧。”
虚悟话落后,见空竺身体已缓和,亦是听取些他的规劝。
他便再无心待在杂乱不堪得,令人心烦意乱的屋内。他拿起茶几上的玉酒壶,转身便走到一间客房饮酒休憩。
第72章 郎掩面 · ?
虚悟走后, 一片狼藉的室内只剩空竺与苍慕二人。此时,佛子靠在昏暗的墙角。他似略感疲惫,丝毫未介意一地的灰尘,缓缓坐在地面上。
他的手耷拉在折起的腿上, 另一修?的腿肆意的压在碎屑物上。昔日高不可攀, 屹立与众人之上的佛子。在今时今日却一改往日的风姿高华, 反而尽现颓靡之相。
清冷得似若仙人的空竺, 凡事俗尘在他面前皆被看彻。因而,他怎么可能,无法理解虚悟话里的含义。
他心如明镜于谢卿姒疾病一事, 最终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便因知晓此道理, 他更无法任由事态走向,她命悬一线之际。
空竺如今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挽回她的一线生机。他无法眼睁睁的瞧着, 谢卿姒香消玉碎。再且,苍暮方才所言非虚, 他欠她一双眼睛。
佛子一袭白衣坐在地面上纹丝不动, 眼帘低垂死寂一般。
此时, 苍暮坐于一旁,止不住的在饮酒。世间少有的琼浆玉露,被他恣意的饮用。
而,少年郎木灰色调的衣裳领口,皆已粘上些许酒水, 放荡不羁的作风着实惹眼。
他瞥一眼坐在角落的人,禁不住讽刺一笑。
苍暮自幼时起便厌烦空竺, 与他相差无几的岁数却日日以冷然孤傲示人。
恍若旁人皆低微似蝼蚁,无法入他的眼里。但是纵使是如此, 以苍暮的秉性倒是未必在意。
最令他愤愤不平是,谢卿姒眼盲一事。空竺常年以来竟似无动于衷,与他无关!
按苍暮言,空竺如今仅为寻药奔走,根本不足以偿还。谢卿姒顶着衰败的身体,再忍受失去双眼的痛苦!
思及往事,苍暮满腔愤懑的饮尽最后一口酒,便把酒壶朝地面狠狠地摔去。
随即,他起身步伐不稳,身姿摇摇晃晃的走向空竺,高傲的瞧着颓废的人。
继而,苍暮面带轻视,恍若漫不经心言:“空竺,你方才所言,再结合你如今此般作态,是为何?你欲暗示我,你一路寻药材的艰辛不易?亦或是,你无法再竭尽所能去!”
苍暮咄咄逼人的言语,以及此时的行为举止,着实与谢卿姒颇为相似。但是,可惜他终归与之不同,纵使他亦是与空竺自幼一同成?。
今儿空竺的心绪极其混乱,一直低头不语,不知其是何想法。
然而,当苍暮走至他跟前,出言无状之际,空竺桃花眼低压。在他话落之时,佛子捡起地上的碎玉片,便向他脖颈射去。
令苍暮措不及防,一瞬间令他惊得无法言语。幸亏空竺的此番行为,只为警告他,手下留情。否则,今儿苍暮真得命丧于此。
但是,佛子甚至未瞧眼前,脖颈被割破划出一道血痕的苍暮。他悄然起身,一手轻抬便褪去一身污垢,宛如恢复以往风光霁月的僧子。
可是,无需走近一瞧便见。佛子掌心不知在何时便划破一道深痕,血液滴答的掉落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何人可以接触到佛子的身,甚至伤到他,唯有他一人。因而,他似未感到疼痛一般,未理会。兴许此伤是他有意为之,方才可缓解心中的……
空竺走向房门,在路经苍暮身边时,微理再次被染红的僧衣袖口。
他顺带缓声言:“苍暮,倘若你方才的出言不逊,并非因她而起。你该知晓,你早已身首异处。如今你年纪已大,如若真用心待她。明儿我去秘境时,便替我照顾她一阵。”
话落后,空竺便未再停留,但是,似思及今儿苍暮愤恨之言,临到门口时。
僧子敛去血迹,低头捻珠低语:“她眼盲一事,从始至终我便未曾忘记。此事?年压在我心底深处,我有愧于她。即使她日后,眼盲得以治愈,我亦是无法原谅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