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浮清拖着他,步伐急促,但商鸣谦的步子却是不急不缓的,只是注视着江浮清。江浮清的青色衣衫在江风中被吹得翻飞,好似他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一样。商鸣谦不得不又将他的手攥紧了一些,以免他被风吹走。
并非风动,亦非树动,心动然尔。
思绪一瞬间飘得很远,就像是点点星辰浩瀚,亘古长存,又转瞬消逝。
正这么想着,忽而余光有剑光闪过,商鸣谦头脑中警钟大作,连忙手一翻,拂衣剑落入手中,回身一挡。刀剑相撞的刺耳声响,惊破了月色。
江浮清直觉一股罡风拂面,那“铿”的一声格外巨大,似乎就在他的耳边炸响,他浑身一僵,却见远处两个身影已经斗作一团。江浮清紧张地注视着,生怕商鸣谦受了半点伤。
商鸣谦抽剑相迎,带起层层风刃,江浪滚滚。那人一身黑衣黑袍与商鸣谦对峙着,双手紧握玄铁长剑,几乎融入了无边月色之中。
“你是谁?”商鸣谦单手持剑,站在冷冽狂风中,问。
“哼,好一个商鸣谦。你杀我兄弟,还有脸问出口?”那人紧握长剑腾空而起,飞身朝着商鸣谦击来。商鸣谦也一跃而起,又与他缠斗起来。这人出剑十分快,一刺、一挑、一抽循序渐进。刃口带着杀伐金气,又锐又利。商鸣谦从他的身法中堪堪能分辨出,这个人似乎同青冥宗有些许渊源。
商鸣谦驾风腾云,右手一挥,剑气层层激荡,朝他面门而去。风刃回旋不歇,发出阵阵嗡鸣。风刃霎时割破了那黑衣人的胳膊,血腥气味铺面而来,也更加发狠,他单手结印,将剑往空中一抛,金光大盛,万千剑雨朝着商鸣谦飞射而去。
第七十八章 穿血衣的修罗恶鬼
商鸣谦连忙在身前支起一个风障,风障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无限延展,迅速截断了江面,霎时巨浪滔天,山呼海啸,江水裹挟着飓风朝着那人席卷而去。那人顺时被水牢层层包裹。只是没过一会儿,万千金光如针如箭,自他为中心四散开来,迅速破开了出口,一时万顷雨坠。
商鸣谦虚空一抓,拂衣剑又显现在掌中,他凌空一跃,陡然拔高数丈,凌然那人头顶之上,举剑劈下,一时紫光冲天,半边天幕都被照得发亮。黑衣人急转急退,冷笑一声,低声念动口诀,红光涌动,一球形法宝霎时飞出,朝着商鸣谦击去。商鸣谦劈剑将之打落,哪料到,那法宝忽然爆裂开来,迸发出一阵如絮如雾的粉尘。商鸣谦身处一片红雾之中,只听见那黑衣人的桀桀冷笑从不知何处传来,“商鸣谦,你也有今天。”
商鸣谦眉头紧蹙,闭上眼睛,放出神识,勉强能锁定黑衣人的位置,只是心中杂乱,反应总是慢了半拍。那黑衣人躲在红雾之中,偶尔跳将出来,剑锋在商鸣谦的身上划出了十七八个微小的口子,他周身都被血光染红,疼痛层层加深,拿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商鸣谦剑将插在地上,堪堪稳住身形,思绪却一刻不停的翻涌着,无数狰狞可怖的人脸在他的面前一一闪过。
“你的血它最喜欢了。”
“你跑什么?养着你不就是为这嘛。”
“给它血!不然它又要发疯吃人了!”
……
商鸣谦浑浑噩噩,手中拿着剑胡砍着,却没能伤到那黑衣人分毫。他知道他不能这样下去了,伤口正在一寸一寸的裂开。不行,在这样下去,那个红色的就会出来了。商鸣谦咽了一口唾沫,定了定神,重又站起身来,握紧了手中的剑。
那黑衣人忽然从雾中走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个人。
黑衣人的手就掐在江浮清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对商鸣谦说:“你不是喜欢他吗?今天就要让他死在你的面前!”
江浮清浑身发抖,几乎喘不过气来,后背都被冷汗浸润,只是在模糊的视野中看着商鸣谦。商鸣谦头疼欲裂,几乎拿不稳剑,眸中红光乍现,额头细细密密地布满了冷汗,发丝粘腻的沾染在脸颊上,哽咽道:“放、放开他。”
黑衣人又提着江浮清向着他走进了一步,手又捏紧了一些,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说罢手下渐渐发力。江浮清被他掐得一阵晕眩,眼中明明灭灭,几乎陷入昏迷。
商鸣谦心跳得极快,耳边只听得“啪嗒”一声闷响,似乎是琴弦断掉的声音。他点漆一般的瞳孔彻底被血红浸染,拂衣剑“哐当”掉落在地。他抬起头来,火烟迅速爬上了他的手背,汇聚成片片火红鳞甲,一片一片地附着在了他的手背之上,指尖生出尖锐的利甲。一个飞身上前,一把将那黑衣人扑倒在地上。
那黑衣人哪料他有此一招,连忙闪躲,手也没有抓稳,江浮清往边上一滚,半昏半死,只在朦胧中依稀看到了商鸣谦的残影,卷起身子猛烈地咳嗽起来。
黑衣人一阵心惊,只看到商鸣谦似乎身处火中,浑身都被烈焰点燃似的,红衣猎猎,如同浴血修罗。商鸣谦打量着他,似乎在打量一个柔弱猎物。随后缩地成寸,一掌朝他击去,带起一阵灼辣的热浪,一声龙吟伴随着热浪袭来。黑衣人抬头,只见前面一条火龙盘旋,张牙舞爪地朝他直扑而来。黑衣人边闪边退,却身陷囹圄,被圈死在火焰之中,耳边都是噼噼啪啪地爆响,隐隐夹杂着龙吟低叹。
一袭红衣的商鸣谦从火焰中走了出来,唇角带着阴鸷的笑意,一爪将黑衣人扇倒在地上。黑衣人如死狗一般喘息着,半边脸皮已被撕得稀烂。商鸣谦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猛力踩进泥土中,一脚接着一脚,直到将他的头骨也踩得七零八落。他的唇角却始终带着愉悦的笑意,仿佛只不过是在进行一个微不足道的游戏。最后他终于停止了动作,收了收四周凌乱燃烧着的火苗,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伸了一个懒腰,不再去管自己脚下那滩烂泥,用目光在空茫的河畔梭巡着江浮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