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鸣谦眉头不舒,远远看着江浮清,问柳不嗔:“那为什么我一靠近,他似乎就更严重了?”
柳不嗔淡淡道:“可能是你那个红色人格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情吧。他偶然间回忆起往昔罢了。应该不是每回都这样。”
商鸣谦点头。
江浮清不是每回都抗拒和他接触,只是偶尔又突然爆发,难有常态。商鸣谦半晌不语,又回忆起往昔种种,对红色人格的敌意便又更深了一层。
江浮清在远处的藤椅上坐了一会儿,缓和了一阵,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走了回来,说:“我没事了。”
商鸣谦将一碗粥推倒他面前,说:“你吃这个吧。”
江浮清点点头,一勺一勺地慢慢吃了起来。
柳不嗔包揽了那盘蟹黄豆腐,微笑道:“蟹属寒凉,豆腐更伤胃,我帮你吃了。不要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江浮清瞪了他一眼,“什么便宜都让你捡了是吧?”
柳不嗔笑而不语。
商鸣谦问:“那他应该吃什么?”
柳不嗔漫不经心地说:“给他弄点山药薏米粥吧。”
江浮清倒是无所谓,反正现在也吃不下什么。商鸣谦却看在眼里,觉得他的脸色似乎又憔悴了许多,惹人心疼。下意识地想伸手握住江浮清的手,但是又止住了,怕他再不舒服。
第七十七章 绝不放你出来
这几日商鸣谦一直呆在书房里处理门派事务,此前堆积了许多,这几日处理起来就更为棘手了。江浮清担心他心不在焉,处理事务会出差池,自己无辜背上祸水的骂名。于是就劝他回去,好好把事情处理妥当,反正以他的脚程,来去灵州和越州很快。他自己却是不肯跟着他回去商府的。总觉得在这儿比在灵州的时候自在得多。
商鸣谦看他坚持,又念及自己的境地,也不再多说了。
是夜,夜阑人静,皓月当空。
商鸣谦夜不能寐,在江浮清的门前站了许久,又不敢推门进去,怕看到江浮清推拒的眼神,不愿打扰他。心中烦乱无比,便一个人离开了院子,想要在外头去散散心,一路延着江水而行,江面阴郁,风平浪静,江边空无一人。
商鸣谦抬脚踏上江面,慢慢走到了江心,水流在他的脚下奔腾而过,滚滚东逝,月明星稀,江面上渐渐浮现出自己的身影。那个身影穿着一身红衣,神态桀骜,也这么注视着他。他心中烦乱无比,掌中运起灵力,朝着江面打去。一时水击千层,江浪滔天,浪声雷动。商鸣谦环顾四周,又觉一阵茫然,如坠五里雾中。
水面被打散,却又快速地回拢过来,那红色的身影似乎更加猖狂,有从水面中飞跃出来的趋势。商鸣谦接连击出数掌,眸中怒意难消。随后又觉得一阵天昏地暗,背脊一阵发紧,浑身冰凉,整个人霎时坠入了水中。
江水将他完全淹没,似乎有双无形的手拉扯着他,将他卷入无尽的深渊之中。冰冷刺骨的江水包裹着他的身体,四肢百骸都在慢慢融化消弭,似乎只剩一个灵魂在江心的恶水中空茫飘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商鸣谦陡然醒悟过来,突破层层水浪,一跃而起,悬浮在了河流上空。周身都湿透了,他慢慢走回岸边,在江边乱石处坐了下来,江风拂面,发丝凌乱。他定定看着江水中自己的倒影,捡起一个石头砸进江中。
只是那人影始终缠着他,很快又合拢过来。商鸣谦虚空一抓,拂衣剑落入了他的手中。阵阵剑气在江面漫无目的地划过,留下层层波纹。那水中的倒影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就像红色的那个说的,他们是同一个人的两面。
想到此处,商鸣谦萌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挥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冰冷尖锐的剑锋紧紧抵着颈处的皮肤,对着水面道:“就算我死,也绝不放你出来。不会让你祸害天下苍生,更不会让你伤害他。”
月色皎皎,如银如絮。江水沉沉,如渊如墨。
江浮清原本是躲在暗处的,这几日商鸣谦提出要自己和他回家,但都被江浮清几次三番拒绝了。白色的这个虽然温柔,凡事都替他人着想,但有什么困苦却总爱闷在心里,不说出来。之前江浮清就觉察到他在自己卧室门口站了半天,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最终一言不发地走了。江浮清不放心,于是就拿了一瓶之前柳不嗔炼制的敛息药水,偷偷跟了上去,想看商鸣谦要做什么。
此刻再也按耐不住,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儿,焦急道:“你干什么呀。”
商鸣谦头脑有一丝清明,定定注视着江浮清,回过神来,手一翻,收起了拂衣剑,发觉江浮清眸中水气氤氲,泫然欲泣。有所触动,心尖好似被毛虫啃噬一般,酸胀麻痒。商鸣谦浑身都湿透了,染着水汽,却不觉得冷,反倒关心起江浮清来,柔声问:“你怎么出来了?不冷吗?”
江浮清摇了摇头,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脖颈,上面浸染出一条血痕,血沾染在江浮清的指尖上,江浮清的指尖有些凉。他抬眼怔怔看着商鸣谦,带了几分哭腔,道:“我问你你在干什么?!”
商鸣谦哑然,沉默不语,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所适从起来。
江风冷然地吹拂着,江浮清揪住他被江水润湿的衣服,催促道:“你还不快把你的衣衫变干?”
商鸣谦听出他话语的急迫,虽不觉得冷,但还是照做了,运转灵力,烘干了衣物。江浮清冷得发抖,打了一个喷嚏,拉过商鸣谦的手,就要让他回家去。商鸣谦觉得他的手很冷,几乎没有热气,便缓缓运转灵力,将热气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