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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他才知道,楚明皇死了。
    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是主动送上来给别人当了替罪羔羊,可就在刚想明白的那瞬间,孟忠连手里的剑就已经朝他落下。
    那颗人头滚呐滚,最终停在了洪刚鸣一行人的面前。
    顿时,歇斯底里的惨叫响彻了整个皇宫。
    那本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却被无数的鲜血模糊了空中飘荡的浮尘。
    似乎在鲜血的沾染下,日光的温暖又算得了什么呢?
    严严实实的红砖绿瓦,冰冰冷冷的江山社稷。
    蛊惑人心。
    只是可怜这明王,肖像了一辈子的社稷梦,却连了椅子边儿都没碰到。
    所以人呐,还是要量力而行,不要太过贪求和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至于没死的黄自狄,也被孟忠连果断地割了舌头,偷偷地许了他些银两,就连夜将人送出了城。孟忠连自认为这件事情自己从头到尾都办得很漂亮,就连许嘉的突然消失他都编造好了借口:太子殿下为保护先皇被歹人砍中,所以不得已得卧床养伤。
    不仅洗脱了他的嫌疑,还给他安了个护驾有功的名儿。
    可是许嘉似乎并不是很满意他的做法,皱着眉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气氛无端严整起来。
    孟忠连还有内急,要是平常他肯定会安安静静,等着许嘉自己开口问,但此时他实在憋不住,只得开口问了一句,“殿下,可是微臣哪里做得不好?”
    许嘉的目光停在半空中,没看他,“洪刚鸣这帮人呢?”
    孟忠连,“已经全都押入死牢了,三日后便东市斩首。”
    许嘉起身,“人留着。”
    账还没好好算,人……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只要一想到刚推开门时,扶尔抬头望向他的那个表情,许嘉就暴躁地想杀人。
    孟忠连不知道他留着那些人有什么用,但此时他也没有什么心情过问了,“是。殿下还有别的事吗?若没别的事,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许嘉淡淡地“嗯”了一声,对他摆了摆手。
    看到这个动作的孟忠连像是看到了特赦令般,虽然极力稳着步子,但还是带着肉眼可见的急切向门口奔去,走至门槛儿时,还一时腿软差点仰趴在地上。
    平日里一向自重沉稳的孟相大人,竟突然变得如此莽撞。
    许嘉疑惑地挑了下眉,问站在一旁的周顺道,“我刚才有说什么重话吗?”
    周顺偏着头欣赏了会儿孟忠连的背影,“可能……是饿了吧。”
    厅堂里,已经摆了满桌的饭菜,却没有见到扶尔的人。许嘉皱了皱眉,问道,“国相大人呢”
    张嬷嬷,“回殿下,国相大人还在沐浴。”
    还在沐浴?他和孟忠连少说谈了也有一个时辰了,扶尔怎么还没出来?
    许嘉的心里已经条件反射地开始紧张起来。
    扶尔失踪的事情在他心里留下了太大的阴影,所以现在一察觉到有什么异常,便会担心扶尔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他急不可耐地就转身,差点儿与周顺撞了个满怀,但他脚步未停,直接向着扶尔的方向跑去。
    周顺看了看张嬷嬷,“怎么了?”
    张嬷嬷一脸迷茫地对着他耸了耸肩。
    不就是沐浴的时间长了点儿吗,这怎么了?难不成……是太子殿下心疼水?
    而周顺则挠了挠头,叹着气走开了,心里腹诽道,又发神经了?
    因为急切,许嘉没敲门就进去了,正好撞见还在澡桶里的扶尔。
    扶尔被他吓了一跳,开门带来的凉气让他打了个颤儿,整个人都缩到了水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瞅着许嘉,“你……你怎么来了?”
    许嘉难得的脸红了,背转过去了身,不好意思地眨了几下眼,四下乱瞅着。
    扶尔提醒道,“把门关上,我冷。”
    “哦……哦哦,好。”
    门被关上,房间里都是皂花的香气,还有温热的水气到处弥漫。
    许嘉的内衬已经全部湿透了,但他自己毫无察觉到,还在原地傻傻地站着。
    扶尔,“……”不是,他怎么把门关上了,人没出去啊?
    等了一会儿,许嘉也不说话,扶尔就主动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许嘉说话有些磕巴,清了清嗓子才正常地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我看你洗这么长时间,怕你出事儿,就……就来看看。”
    身后没有传来扶尔回答的声音,只有水顺着浴桶滴在地上的“滴答”声。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许嘉更无所适从了,他感觉自己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放哪儿都不舒服,放哪儿都奇怪,但他又不敢回头看扶尔,沉默着像个傻子站了一会儿后,扶尔的声音夹着水气从身后传来,“我……我洗不干净。”
    委屈,无措,还带着点哭腔。
    许嘉心里的那点小别扭和不好意思立刻烟消云散了。
    他怔了一秒,就立刻转过了身,走到浴桶前,蹲了下去,专注又安静地盯着眼前的人。
    扶尔将自己全都藏在了水里,只露出乌黑的头发和一双黯下去的眼睛。
    脱了衣服,看到自己身上这些未消的可怖印痕时,像是突然开了闸门,那些糟糕又不堪的记忆像潮水一般向扶尔涌来,他蹲在澡桶里,用手抱着自己的腿,极力忍着才没有发出尖叫,弓背都忍得微微发颤,然后他便开始机械地开始搓自己身上的那些印痕,直到泛红破皮,他都没有停下,搓着搓着滚烫的泪便不由控制地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