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的师尊如此厉害的人,却没动手,只是讽刺少盟主在魔宫又摔又骂的,求见他们太一门的弃徒,还被拒之门外,委实丢人。”
“他还说,您若知道他来了,是一定会主动去迎接的。”
萧奴儿忽而面色窘迫。
偷瞧着凌浅的脸色,小声说:“奴儿侍奉您多日,一想起您师尊所作所为,就为您愤恨,一时没忍住,又以为他们没发现我,就自言自语,说您早知道他要来,根本没当回事,和宫主在寝殿里恩爱着呢。”
“你这话,倒把嘴碎,说成是护主了,”凌浅微垂眼帘,审视的目光,清冷一瞥,“他不会在逍遥宫杀你,若是来求情的,退下吧。”
“他不罚仙盟少盟主,也不杀我,不是才更奇怪吗?”萧奴儿眼见凌浅绕过自己向前离去,赶紧双眼追上他的背影,道,“奴儿是提醒仙君防备此人,还请仙君让奴儿回到您殿内伺|候。”
凌浅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只问:“跟莫宗师学医术不好吗?”
就听身后,头磕在地面一声重响,“奴儿没有学医的天赋,只想服侍您和二位少主。”
铁了心不愿意谋个好出路的人,凌浅从前在太一门不是没见过。
他如今对旁人的前途,已不再那么上心了。
无甚情绪地说:“罢了,我现在要去见凌霄君,你若真不想习医,就搬回原来的住处吧。”
“谢仙君恩典,”萧奴儿正喜不自胜,忽然又紧张起来,急道,“您不能一个人去见那么危险的人!”
……
……
萧奴儿看似关心的话,凌浅化云雾离开时,是听见了的。
但正如此刻,他正看着的人,这些人的关心,皆是为了私|欲,从不是真的惦念他的安危。
眼前桃花如雨,柔粉漫天。
思及从前悬崖边的那棵桃花树,他眼见这凶残无情之人,竟为他送来了一片桃花林。
真是沉静的心,也要哭笑不得了。
“凌霄君何意?”凌浅随手折下一枝桃花,晃动在手里。
凌霄君非是魔相显露时,气度高华,无情无欲的脸也被桃花映出了些许温暖颜色。
瞧着凌浅,用着一如既往高人一等的眼神,道:“不会叫师尊了?”
凌浅缓缓一眨眼,平等地对视,道:“称谓而已,那请问,师尊不与其他宾客一起送礼,偏让我师妹送信约我前来,是为何?”
若不是凌浅厌憎的是一个人,而不是整个太一门,这位小师妹恐怕没那个命,顺利把信送到他手上。
“贺你重获清白之身,”凌霄君难得地主动走近他,不显眼地瞧了一眼他手中的桃花,“罪孽已经不在你腹中,干干净净的,和师尊回去吧。”
“回去?”凌浅疑惑道。
“你不该高兴吗?”凌霄君问。
凌浅毫无情绪,敷衍地笑了笑,“师尊毁了我心窍,让我心湖死水一般,怎么还会以为,我能有高兴的感觉?”
若是他七情六欲完整,不被残害,大概才能因为这几百年对太一门的感情有些反应。
“小浅。”
凌浅一听这称呼,登时打断道:“师尊切莫唤我名字,我有限的记忆里,听见这声,必没好事。”
他将手中桃花落到地面,抬脚将年少时的温柔心思踩进了泥里。
冷漠抬眸,对着这不知又谋划什么诡计的男人,道:“你教养过我,我也在天柱救过你的命,你我之间,已无恩情,望你好自为之。”
他转身得绝情,想起宗洲说的话,只有自己足够强大,做出的抉择,才不违背自己的本心。
只有当他有能力下杀手,才不会因为选择不下杀手,让这仇恨永远是自己的心结。
却听身后脚步声跟了三步。
凌霄君这种人居然也会说出歉疚的话,“我从前对你做的事,只因命中你是我飞升无望的情劫。”
“那我今日就把话说清了,”凌浅回身,满目疏离,道,“我过去只当你是我师尊,从来没有对你动过心,你的所作所为,也全都是你自己的抉择,你有抉择的能力,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心境,但你从来没有想过要维持一颗善心。”
“我想过,我若对你无心,你如何活到今日?”凌霄君正义凛然,“我大可以在得知你会阻碍我飞升的时候,杀了你,而不是细心教养你,不少你吃穿,让你活成人中龙凤。”
凌浅一脸单纯,问道:“正道修行,你若是当年杀了年少无辜的我,该是要遭天谴的吧?”
他从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只知道忠于师门,忠于眼前人。
今时不同往日。
还有一句,他藏在心里多年,早就想问了:“师尊需要君子正义的名声,让那些人信服你,和你一起去天柱,被你蚕食,利用,难道你不是为了这个,才对我好的吗?”
“你放肆!”凌霄君震怒起来,终于才瞧起来真实了。
凌浅可是心如止水,说的不过是些实话罢了,“无论师尊这样的人,有没有过善心,我相信你最终都是会入魔的。”
他有面对仇人时都极其稳定的心境。
可听萧奴儿方才传话的意思,凌霄君的心境才真是不稳,与谢思渊都能拌嘴,为什么这心狠手辣的人能动摇成这样?
“我是真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