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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页
    “那就跳过这些,只念些和他有关的事。”
    上位者一声令下,字字冷漠,唯有提起“他”的时候有些温度。
    少年得令起身,眼睛逡巡一阵,低声念道:“凌浅此人,忘恩负义,不顾昔日同门之情,为魔宫之主所诱,一心向魔……”
    “接着念。”
    “是,”少年说起诋毁凌浅的话,比辱骂逍遥宫还要慌张,身子也抖,话也颤,“自甘堕落,一月前,逍遥宫宫主宗洲昭告天下,已与太一门叛徒凌浅,结为道侣,自此,太一门再无掌门亲传凌浅,此二魔,仙门人人得而诛之。”
    ……
    ……
    逍遥宫最富丽堂皇的殿宇,正是此刻凌浅所在的寝宫。
    这里不似仙门崇尚简朴素净。
    处处都点缀着精致华贵的灵宝,就连一盏灯,一个花瓶,都是稀有的天阶法器。
    就是仙人误入此地,都会以为走入了什么神仙藏宝的洞天福地。
    哪有半分那信中所写的污糟样子。
    逍遥宫的主人,宗洲,自一月前抱了一位美人回来,便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送来了这里。
    这才是人人都艳羡的身份,偏偏这美人,也是那信中所写的不知惜福的人。
    真是他曾经身为仙门至尊亲传,还不惜福吗?
    凌浅本人很难为自己辩白什么。
    “小浅,你听见了吗?”宗洲一袭华贵黑袍,坐在芙蓉云帐的雕花木床边,满目温情地为凌浅掖了掖被子。
    这茜红云锦的被子又软又轻,能够很好地保暖,又不会压着凌浅高高隆起的孕肚。
    这孕,已有七月了。
    可凌浅并不知道孩子又大了许多,只因那一场变故后,他就陷入了沉眠。
    “我记得我答应过你,对谁下杀手前,都要先问过你。”宗洲目光温和,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狠话。
    明明一月来,日日都见他睡得安稳。
    可每次一见他睡颜,宗洲都会情不自禁笑得柔情。
    “你刚才也听见了,他们就爱传这种你从前最恨的谣言,我命人烧了仙盟三个据点,重伤了几个污蔑你的源头,你醒了不会怪我吧?”
    宗洲这声笑。
    凌浅自然不会有反应,依然是手也冰冷,呼吸也沉。
    可那念信的少年,却是一听这笑,丧胆一般埋头地面,抖如筛糠。
    “念完了就滚,”宗洲的视线一离了凌浅,冷得就似要人性命的刀,“你牙齿硌得太响,吵到凌仙君了。”
    宗洲分明是最想凌浅快些醒来的人,却又嫌旁人吵他安睡。
    前日一个洒扫的仆人不慎摔了个烛台,也不是多大的动静,就被这暴躁的魔尊,罚去了牢狱。
    少年自然害怕,往后退的时候,一个趔趄,竟撞倒了玉石屏风旁的白玉猫。
    那猫儿眼见就要坠地。
    一团黑色魔云倏然近到前来,一只苍白的手往下一兜,便将那猫儿护到了怀中。
    这玉猫可是宗洲当初让凌浅信了有孕的宝物。
    贵重不可言喻。
    冒失的少年未等主人下杀手,砰的一下跪地,手指着床榻处,哆哆嗦嗦地说:“仙君动了,他,他手指动了。”
    这话可是比求饶有用得多的免死金牌。
    无论真假。
    宗洲已然放下一切心思,立刻回到凌浅身边,牵起心上的手,又是把脉,又是测温。
    可这人哪有半点变化。
    宗洲双眼登时转红,一身杀气骤然烈了起来。
    这一眼看向犯错的人,就吓得那人拼命磕头,连连告罪,道:“求尊上恕罪。”
    摔了东西可能是罚,利用凌浅那就是死了。
    可这人死到临头,仍在坚持说:“仙君真的动了,宫中医修说,多让仙君听听仙门的新鲜事,他有可能会醒的,仙君他……”
    少年蓦然抬头,悄悄窥视尊上,半晌无碍,这才反应过来,若不是凌浅真的醒了,自己早就没命活了。
    ……
    ……
    “小浅你在说什么?”
    “不要急,慢慢说,我能听得见。”
    宗洲全心都在凌浅身上,耳朵贴着他的唇还嫌不够,已然将自己的灵识放出到探知百里外的事都清楚的程度。
    而凌浅也真是有了些反应,他不知何时彻底昏睡的,也不知何时有了听觉。
    那让他惦记着说话的,是一件顶要紧的事。
    “雷刑,”凌浅的话几乎是无意识的梦呓,“宗洲,有没有,受伤。”
    宗洲听清这话,蓦然瞪大了眼睛。
    “宗洲,不要,受伤。”
    “我不会受伤,”宗洲一遍遍抚摸着凌浅的脸,压抑着激动,不敢大声说话,“没有人能伤到我,小浅,别怕,你醒过来好不好?”
    凌浅却是再没回应他的话。
    宗洲急道:“怎么不说话了,小浅,你已经醒了对不对?”
    “尊上,”缩在屏风角落的少年,低眉顺眼,小声谏言,“仙君是担心尊上才有意识的,尊上说无碍,他好像就放心了,不如尊上哄着仙君些,说些病痛的话。”
    这话不假。
    凌浅就是因为关心才会短暂苏醒,正如他从前见不得身边的人受罪,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要牺牲自己的羽翼,护佑旁人。
    宗洲实在太想他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