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洲笑了笑:“还是有点变化的。”
凌浅看了眼四周,只想说除了出发的地方被他二人压倒了一片花,他还真看不出哪有不同,这些花就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宗洲抬手伸进他的雪白斗篷,摸了摸隆起的肚子,笑得满意极了。
道:“这里的变化可是真真的。”
真倒是真。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双胎的缘故,他五月的孕肚足有人家六月显眼。
凌浅推开这人的手,微蹙着眉,道:“你当初会不会猜想错了,万一我们还得走上几个月……”
“我和你在一起,千年万年都高兴,”宗洲见他脸色局促,倏然将他轻搂在怀,“我知道你现在无心说情话,万一还要过上几月,你是担心孩子都要生在这里。”
“魔气会不会伤着他们?”凌浅撑了撑腰。
宗洲的手指轻刮着他的肚子,道:“他们的父亲有一位就是魔,别担心,我跟你保证他们会健健康康的。”
“嘶——”凌浅忽然倒吸了一口气。
宗洲赶紧收了手,只怕是自己惊动了胎儿,却是又被凌浅将手捉了回去。
凌浅将宗洲的掌心贴在自己孕肚的左侧,就见这男人,前一刻满目关切,这一刻换作惊奇神色,不多时,竟还憨憨地笑了。
这人长得好看,怎么笑都是赏心悦目的。
凌浅却故意揶揄道:“傻气。”
“动了呀,”宗洲将掌心贴得更紧,“这是一个在踢我,还是一起在踢啊?”
凌浅抿唇摇摇头,面色渐渐有些白。
宗洲赶紧从纳戒取了个铺着软垫的座椅,扶着他坐下。
“很疼吗?”宗洲单膝跪地,双手握住他的手。
“不是疼,就是他们一动,我肚子就撑得难受,”凌浅细瞧了瞧身下的座椅,蓦然笑道,“你这人,怎么什么都往纳戒藏,别的修士出门都是带些灵石法器,你倒好,又是山又是房,家具齐得都能随手拿。”
他们这一月在这荒野之地,可是半点受餐风露宿的苦。
宗洲一脸正经,道:“我出远门是为了你,又不是为了修行,当然要带些能让你有孕的身子舒坦的东西,你想到的,想不到的,放心,该有的都有。”
“我倒不如你细心。”凌浅怀着孕,却连孕期和生产该留心的事都没了解过。
好不容易去了一趟鲛人地,又是遭遇雷劫,又是助人修阵。
他这种从来不惦记自身的人,竟都没想起要向这世上唯一有男子产子经验的族群讨教一二。
肚子究竟会到多大,他怀了双胎应该会更大些吧,?
他这样的男人要产子是不是也如常人一样怀胎十月?
究竟是怎么生啊?
怎么能有怀孕怀成他这样的,糊里糊涂,先是不记得怎么怀的,现下更是不知该如何让孩子出来。
若是真在这除了魔花一无所有的地方生子,岂不是连个会接生的医修或者大夫都没有。
凌浅越想越多,一时竟现出些许苦恼之色。
“小浅?”宗洲一声轻唤。
凌浅立刻回神,道:“是不是怀孕的人,都会像我这样,整日里胡思乱想,一会儿想着肚子大了,一会儿又像孩子很快要生了,我从前做什么事都有把握……”
他岂止是怀孕后容易焦虑多思。
他从前安安静静的一个人,现如今在孩子的父亲面前,是连心事都很难瞒住,
谁能想到,他这一生多半是在被人倾述,也有这想要对人倾述,需要被人呵护、安抚的时候。
他想得眉头越发是皱了。
却见宗洲气定神闲地拿出一个掌心大的卷轴。
这人一句话不说,手一抖,就将卷轴展开。
凌浅定睛一瞧,这卷轴上画的是半人半鱼的鲛人,而此刻落在他眼里的,尽是一些交|缠连尾的姿态。
“这……”凌浅脸色一红,“我忧心产子,你怎么,又想着做这种事了。”
宗洲经这一提醒,赶紧将卷轴尽数展开,道:“是另一半,这卷轴是我问那鲛人祭司拿来的,他说这是供新婚的成年鲛人观摩的。”
凌浅噗嗤一笑。
睨人一眼,说:“真能是拿的吗?”
怕不是凶人家,吓得鲛人献宝来的。
他很快留意起另一件事,“新婚……我们可以算是吗?”
“当然是,我们孩子都有了,”宗洲拉拉他的手,“等我陪你了却了太一门的事务,你可是答应要和我回逍遥宫补办一场婚典的,不许反悔。”
“我其实不怎么爱热闹,”凌浅看着那卷轴上的鲛人肚子像个大西瓜,脸色略沉了沉,“如果出去得早,我可不要挺着那么大的肚子给人瞧。”
宗洲如今凡事都不勉强他,明明前几日他二人还为此兴致颇高。
可一听他忽然又不喜欢了。
宗洲只是笑意温柔,摸摸他的肚子,说:“都好,我有了世上最好的道侣,才想着风风光光大办一场,不过重要的是你,你高兴才最要紧。”
凌浅轻声问:“会不会觉得我最近有些喜怒无常?”
宗洲回得爽快:“是孩子的错。”
“会不会认为我说话不算话?”
“是孩子的错。”
“那我如果变成这画上的大肚子模样,你会不会觉得我变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