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救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季昭然忽然朝会客区的方向冷冷睇去一眼。
宁稚安所在的会客区在走廊的尽头,离病房非常远,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听到那里的动静,但季昭然还是攒起眉峰,神情冷漠而懊恼:“倒把他给忘了。”
……
明白谢闻舟的来意后,宁稚安有些哭笑不得。
他笑着安慰道:“放心啦,公司没有不管我,只是时间线太长很多东西不好取证,所以没有冒然去澄清。季老师也没有抛……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怕谢闻舟不信,他凑上前去,神神秘秘地嘀咕道:“这都是战略,很复杂很深奥的,你一时间可能没有办法理解。”
谢闻舟仍旧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你很喜欢他吗?”
宁稚安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坦然地说:“是呀。”
谢闻舟顿了顿,说:“那很好。”
宁稚安长了一张很讨喜的脸,又总是一副见人三分笑的样子,总给人一种柔软的天真感,就好像他是泡在蜜罐子长大,一生顺遂,没经受过什么磨难的人。
但实际上,宁稚安实在算不上一个幸运的人,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未曾得到过生活给予的丝毫好意。
谢闻舟找了宁稚安很多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宁稚安能过的好。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在他被蒙蔽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成为了宁稚安不幸的加害者之一。
他甚至不是那么有勇气出现在宁稚安面前,也没有底气插手宁稚安的事情。
直到听说宁稚安处境并不好,季昭然也没有将他保护的很周全,他才抱着满腔的心疼,和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卑劣的窃喜,来到宁稚安面前。
谢闻舟沉默地望着宁稚安许久,才说:“不管任何时候,你有需要我的地方,都要告诉我,好吗?”
“如果以后你不喜欢他了,或者他对你不好了,”他扯起嘴角,却不太能笑得出来:“你来找我,我给你做主,好吗?”
宁稚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踏出医院的时候,谢闻舟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网页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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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闻舟用尽了毕生修养,才压抑住自己想要重新跟宁稚安谈一谈关于季昭然人品的冲动。
回到病房的时候,季昭然已经醒来了。他脸色依旧苍白,正垂眼望着手机屏幕,睫毛在下眼睑投出一片阴郁冷漠的倒影。
宁稚安惊讶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季昭然若无其事锁上屏幕:“醒来见你不在,睡不着了。”
宁稚安微微瞪大眼睛,解释道:“谢闻舟来找我,跟他见了一面。”
“他有什么事吗?”季昭然语气异常温柔。
宁稚安不想让脑震荡患者琢磨太多,于是非常有大局观地说:“他说祝您早日康复。”
“……”穿墙而过但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失的范无救忽然一个趔趄。
季昭然微微一笑:“我真是谢谢他了。”
*
在宁稚安登上热搜的第三天,连陶媛都开始明显的焦虑,季昭然又一次做完检查回到病房的时候,忽然看着宁稚安,语气稀疏平常地说:“让陶媛过来一趟吧。”
宁稚安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她说没事非必要不要让她露面,媒体找不到我都盯着她呢。”
季昭然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方形丝绒盒子:“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宁稚安浑身一震,险些以为季昭然要求婚,还暗自想着这也太狂了,非要邀请陶媛来见证吗?
他战战兢兢地打开,然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一枚小巧的u盘安静躺在盒子里。
关于《夜挽长风》抄袭事件,当事人双方都没有回应,除了书迷,本来看热闹的网友都快失去兴趣了,又因为沈洛泽时不时发一条理直气壮的脑残微博,气的人牙痒痒,让宁稚安一直保持着极高的、负面的话题度。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宁稚安长时间的沉默是因为心虚与逃避,他本人大概已经被公司冷处理时,他又出人意料地出现了。
宁稚安v:
槐序是我。
四年前,槐序封笔的前的最后一条微博是我没有抄袭,现在我也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没有抄袭。
《夜挽长风》这本书,从头至尾都是我自己写的。每一个剧情、每一个角色,都是我用心构思出来的。
很遗憾这本书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希望大家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宁稚安不想用母亲的事情卖惨,他用很客观、很冷静文字的将这本书的背后的事情讲了出来,附上了一段长达127分钟的,他和任逾山邮件往来的录屏视频。
照片或许可以用后期作假,但录屏上的时间线很清晰也很直白,足够说明真相。
在最后,宁稚安写道:
那时我生活苦难重重,就希望我的主角纵使荆棘缠身,也要一往无前,永远自由,永远坚定,凭着一腔信念,完成所有我不能实现的梦想。
我想,现在该轮到我自己。
发完微博的时候,宁稚安的手都是抖的。
四年的恩怨,爆炸性的反转和惊天的丑闻蓦地浮出水面,砸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