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自是不知他这番筹谋,闻言神色更加迷茫,虽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口中说得却是:“这里危险,你赶快走。”
这等紧急关头的维护,不可说不真切,但霜明雪全然没往心里进。他脑海中念头急转,想的却是另一桩事——俞青子一击不成,必会卷土重来,敌暗我明,以温离现在的情形,多半撑不住第二次。魔教之中也有武林盟的眼线,教主或死或伤,都是他们攻上来的良机,只是这般行事下死伤之数,必会超出他的掌控。
与温离眼中挣出的关切之色相望片刻,霜明雪心一横,将那枚金针藏回袖中,按着他肩膀,吻了过去。
那缕清幽寒香涌入口鼻之时,温离尚未反应过来,连带之后于唇齿间呢喃而出的声音,也听之不真。
——“我已决意陪在教主身边,哪里都不会去。”
即便是在最令人神销魂荡的梦里,也未出现过这般情景。温离只是一怔,怀抱中的人影便以更决绝的姿态与他胶缠在一起。
只听“咣当”一声,那柄浸血长剑跌落在地,温离持剑的手转到霜明雪身上,只轻轻一掐,对方便如不堪承受一般,随着他跌向身后那方美人榻。
此际已近子夜,窗外风雪越来越大,几乎连绵成雾。这等寒峭寂静的深夜,自是藏不住春情,房间里的低吟轻喘,已到了光是听一听便令人五内俱燥的程度。
隔着那扇屏风,看不清里头的情形,唯见一段冰玉雕琢般的腰身不住颠动。
温离抑着什么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一个似乎比他更为情动的颤音,于喘息间响起:“我会陪在教主身边,哪里也不……啊……”
这番旖旎之言尚未完全出口,便被一阵急雨狂风打断。拥着他的人浑身肌肉攒动不止,体内封固的真气却在极致欢愉中四下荡开。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霜明雪藏于指尖的金针骤然出手,一举推进温离头顶命穴!温离对他无半分防备,尚未睁开眼睛,便因这不留余地的一刺,彻底陷入混沌之中。
霜明雪脸颊上红晕未褪,分明是刚被人热烈疼爱过的样子,一双眼睛却如凝冰雪,无半点动情之色。唯有起身之时踉跄了一下,暴露了些许不堪承受之态。
他呕尽心力的筹谋,到了此刻已近尾声。以温离一生蛮横霸道的做派,绝无法想见,自己会有被掌中禁·脔算计操控的一天。霜明雪沉着脸看了他片刻,他还有一桩大事悬而未定,心里也无甚快意之感。眼下此人已不足为惧,等他再次醒来,不过就是自己手中一柄杀人剑。
——而他要做的,远不止如此!
霜明雪翻出几枚传讯烟火,急匆匆出了房门。漫天狂风扑簌簌拍过来,激得人睁不开眼睛。他身上厚实的外袍已在方才情·事之中扯坏,如今只着里面那身雪白单衣,一条玉带松松垮垮束在腰间,衣袂被吹得翻飞不止,乍望之下,几乎要融进满目风雪里。
封屠山下漆黑幽静,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几道堪比穿云镝的爆裂声过后,却有无数绰绰人影于山林间穿行。早在前日,岳其铮便带人埋伏于此,只等他引火为令,便要攻上山来。
这异响自然也惊动了魔教诸人。俞青子来得最快,他一夜未眠,迟迟等不来亲信消息,心里已猜到不对。但取而代之的心思一旦生出,岂是能轻飘飘放下的?死撑到了此时,才不情不愿地收起来。
只是他藏进那张面皮后的险恶,在与霜明雪照面之际,险些暴露出来:“你……你怎么在这里!方才那传讯焰火是你放的?”以他探得的消息,温离分明已背着教众,将此人秘密送走了,若非如此,他也不敢贸然动手。俞青子眼神变了几变,心知自己派来的人多半已折在里头了,开口之前,悄然摸上佩剑:“你里通外敌,我倒要看看这回教主还有什么话说,教主人呢!”
此时喊杀声譬如朔风,连绵不绝,大有席卷之势。霜明雪神色冷定,闻声而望,竟有几分当年冠绝灵机大会的傲然风采。他对着俞青子,话却是说给其后匆匆赶来的几位堂主听:“俞长老问的是被你暗害的前代教主,还是里头这个险遭你毒手的温教主?”
几位堂主身形一顿,齐刷刷朝俞青子望去。俞青子未料他会忽然说起这些,瞳孔骤然紧缩,怨毒之色几如蛇信子一般吐了出来:“你这竖子!勾结武林盟不算,还在这儿污蔑老夫!诸位,这都是他的离间计!咱们别叫这小子给骗了。”
霜明雪不紧不慢道:“两年前,前代教主于交战中受伤,你令你的炼丹师为他送上一枚补药,致使他真气贲涨,暴毙而亡,炼丹师你虽已杀了,但他所炼虎狼之药,还在你房中藏的好好的,诸位若是不信,一查便知。至于你暗害温教主的证据……”他微微一笑:“你派来的死士就在里面,教主留了活口,剩下的,不如听他说说?”
他这一番话条理分明,绝非临阵攀咬,加之俞青子本人神色也有些古怪,几位堂主嘴上不说,心里也有了几分计较。
霜明雪使得确是离间之计,但所要挑拨之人,也绝不止是他们。不待俞青子反驳,又一次开了口:“不过想来俞长老坏事做的太多,便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就连当年武林第一高手叶流云也折于你手,杀自家教主这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