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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离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霜明雪道:“回教主,戌时一刻。”
    温离似轻笑一声,眼中却不见笑意:“既已回教,为何不来见本座?”
    霜明雪神色不改:“昨晚轮到天鹰堂兄弟当值,属下忙于调派,还未来得及拜见教主。”
    温离似笑非笑,朝血迹未干的地面一点头:“你人在外面,教中平安无事,如今一调派,便叫五名死士不声不响摸进本座房里,霜明雪,你这差事办的可真漂亮。”
    这话说的极重,几乎将“里通外敌”四个字拍在霜明雪脸上。此罪可重不可轻,一旦答得不慎,便有灭顶之灾。
    众人都替这位年轻的堂主捏了一把冷汗。
    重压之下,霜明雪却无动于衷,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许是巧合吧。”
    温离一手按在刀柄之上,森然道:“从山门到此处至少十二重守卫,你的意思是,这些贼人碰巧避开重重关卡,又碰巧摸进本座极少下榻之处?”
    霜明雪道:“属下不知,其中细节需得查明才能禀告教主。”
    温离冷笑一声:“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只有当夜轮班的守卫长才知道教主去处,霜堂主。你告诉我,负责今夜当值的,是谁?”
    四下俱静,似有杀意暗涌,这杀意好似有了实体,将一众侍卫压得瑟然发抖。
    霜明雪终于抬起头,点漆似的眼珠平静无波,好似在回答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回教主,是我。”
    四目相对。温离将那柄长刀拔出,把玩在手,也似随意道:“然后呢?”
    韦不问跟了温离二十多年,对他的语气十分了解,一听便知他已是在动怒边缘,他实在不知此时霜明雪说什么能平息教主的怒火,想到教主素日里冷酷无情的作派,悄悄跪远了点。
    霜明雪一语不发,一副生死由人之态。
    温离脸色沉了下来:“既然天鹰堂连巡逻守卫的差事都干不好,不如就此撤了,你还回本座身边,做本座的贴身近卫。”
    他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霜明雪眼底终于有了波澜,他重重一叩:“天鹰堂上下对教主忠心耿耿,此事定有内情,属下会把内鬼揪出来。今夜终归是我办事不利,属下自领责罚,只求教主容情。”话音落地,他反手抽出腰间扇子刀,轻轻一抖,便将朝肩膀劈去,观之力度,似乎要生生卸下一条手臂。
    韦不问一声惊呼还未出口,温离那柄长刀已倏然而发,刀柄狠狠击在霜明雪手肘穴道上,他闷哼一声,扇子刀咣当落地,露出一朵紧闭的鸢尾花。
    温离眉宇间尽是阴冷之感,眼睛盯着他,话却是对旁人说的:“都给本座滚出去。”
    霜明雪捂着手臂没动,韦不问不敢抬头,屏息而行,临走前,替他们关死了门。
    温离坐在床边,还是先前那副动辄要杀人的姿态,说出口的话也不见半点温情:“过来!”
    霜明雪微不可察一颤,而后缓缓起身,朝他走去,及至五步开外,才又跪下来:“教主。”
    温离一点头,示意他到自己身前。霜明雪又跪近了点。
    温离居高临下扫了他一眼,语带嫌弃:“外衣脱了,一身血腥味。”
    霜明雪抱臂的手攥紧衣袖,只迟疑了一刻,温离便道:“愣着做什么,等着我动手不成?”
    霜明雪记得上一次由他动手之后的事,脱的不止一件,也非止于脱衣。
    他不敢迟疑,低着头解开腰带,将那沾了斑驳血迹的外衣丢到地上,想了想,又给踢远些。
    温离道:“里面那件。”
    霜明雪看了一眼洁白的内衫,咬着牙扯下来丢出去。及至身上只剩下雪白的中衣,温离似乎才觉得满意,他冲霜明雪招招手,后者低着头跪到他面前。
    温离牵过他一只手臂,替他揉刚才被刀柄敲到的地方,只是力度奇大,不像安抚,倒像惩罚:“还疼么?”
    霜明雪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咬牙摇摇头。
    温离力度不减,冷冷道:“才出去几天,脾气就变得这么坏,训你两句便要动手,不会跟我好好说话?”
    他按压之处皮肤已有些青紫,骨节也在作响,似乎只要再加重一个指节的力度,这只手臂便会被折断。
    霜明雪声音低得像从牙根里挤出来:“是属下办事不利,领罚之事不敢劳教主费神,自当主动些。”
    温离像是被他气笑了,他重重地甩开霜明雪的手:“我罚你?我若舍得罚你,你早不知死几回了。”
    因为疼痛,霜明雪半天才得开口:“是,多谢教主恩情。”
    温离却已厌倦他的虚以委蛇,冷声道:“但天鹰堂玩忽职守…”
    霜明雪不等他说完,便急急截断他的话:“今夜之事属下愿一力承担,要打要杀,悉听教主吩咐,只求教主看在天鹰堂上百号兄弟效忠多年的份上,原宥他们一回。”见温离不开口,他又重重一叩:“教主。”
    一只大手捏着他的下巴,令他抬头。温离眼中终于流露出一点笑意,只是这温柔的表情,却比方才还要让霜明雪害怕几分,他一手抚在霜明雪脸上,柔声道:“好了,小孩子别满口打打杀杀的,现在四下无人,你想想,该叫我什么?”
    霜明雪移开目光,不情不愿道:“师父。”
    整个魔教少有人知他们这层关系,霜明雪自己也不愿提。即便当初温离是打着收徒的旗号将他带回来,之后发生的事,也让师徒之名成了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