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犹未尽,雾隐的尸体上就忽然结茧般覆上一层鳞片般的坚硬外壳,像是一只巨蛋,奇怪的异变让楚昱霎时心神紧张,他立即摆好架势准备出手,然而正在犹豫间,巨蛋就突然被一把飞来的弯刀拦腰斩断。
轻柔的碎片四处飞扬,里面已然空空如也,弯刀嗡然一声,飞回主人手中,一道白衣身影翩然而至,对重苍恭敬抱手行礼道:“属下戚冰拜见妖主。”
见是老仇人驾临,楚昱便忍不住挤兑道:“你来的可太及时了,要是再晚一点,你们妖主可就要亲自打扫战场了呢。”
“你……!”戚冰闻言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本想驳斥,但见楚昱此刻落入妖主手中却全身安然无恙,甚至还敢明目张胆地在妖主面前讽刺他,便知情况有变,妖主怕是不会再追究楚昱逃婚的罪责了,于是就只得生生咽下嘴中恶言,变得规矩起来。
“歆谣拜见妖主。”而在戚冰之后,远处其他两位妖王也姗姗来迟,楚昱在其中看见了无迹的身影,后者也是眼神一亮,他见楚昱还全须全尾的,似乎松了一口气,转头对重苍道:“无迹拜见妖主,属下护驾来迟,还请妖主恕罪。”
“无妨。”重苍淡淡道:“他有心算你们无心,自然是占了先机的,我不会怪罪。”
三位妖王闻言皆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但楚昱打眼扫过去,却觉得其中只有戚冰最为诚心,无迹就自不用说了,早就是个反骨仔。
倒是歆谣总是恭敬守礼的挑不出毛病,此刻也是注视着那巨蛋的残骸,抬袖遮住唇角,道:“没想到雾隐竟也是六千年前天祸后幸存下来的大妖怪,而且还与妖主有恩怨,我等实在是愚钝,竟未能早些察觉出。”
她这话里有试探重苍过去的意思,可说出来却又是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叫楚昱实在佩服的紧,毕竟他要是早会这一手的话,说不定那晚就不会被重苍问得哑口无言了。
正想着,那边就撇来一道视线,无迹在偷偷给了楚昱一个询问的眼神后就兀自沉默不语,他在大婚前夕为楚昱偷袭妖主的事还一直没个结果呢,眼下自然要装哑巴,但其实满心却是期盼着楚昱已经用肉体将妖主征服,最好是两人早就手拉手共赴生命的大和谐,从此恩爱非常,两不相疑——这样的话,他就不旦不用再站队楚昱,而且也更能因此免去一难,岂不美哉?
于是就只剩下戚冰真心替妖主大人着想,看着那巨蛋残骸恨恨道:“可惜属下的弯刀终归晚了一步,叫那叛徒得以金蝉脱壳,逃脱了死罪!”
“与你无关,是我还杀不死他。”重苍摇摇头,眸色微暗道:“没想到这李代桃僵之术竟被他用得如此炉火纯青,只因雾隐本就不是他的真名,故而便可在关键时刻替他免于一死,实在是我未曾算计得到的。”
第69章 嫉妒
雾隐的真名?楚昱皱眉思索,按说万年梧桐现在既然已经突破了穹屠山的限制,就说明雾隐当年还是取了阿紫的心脏来解咒,可六千年过去,早就脱离了咒术折磨的雾隐,为何还不恢复他原本显赫的身份,却是依然要沿用这个空洞的名字如无根浮萍般活着呢?
是自我惩罚?还是对他的死一直心怀愧疚?说不出是什么感触的楚昱心中苦笑。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身边人的情绪波动,重苍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楚昱的手,低头附在他耳边道:“你在同情他吗?楚昱……你又对他心软了是不是?”
“没这回事。”楚昱冷着脸推开他,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不悦道:“方才你明明有更快的方式,可为什么却非要用魂枪来处决他?”
“你现在是在质问我?”妖主大人更不高兴。
气氛有些僵滞,几位妖王面面相觑,若是搁到从前,名为妖后实为阶下囚的楚昱敢这么跟妖主说话,他们肯定要出言喝止,但如今傻子也看得出来这个落魄太子和妖主之间的关系非比往常了,聪明的属下都知道要对顶头上峰的家事视而不见,这时候谁上赶子去插嘴谁就是棒槌,就连跟楚昱最不对付的戚冰都没这么蠢。
所以当他们有志一同的避开视线时,楚昱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他没有站着让人看白戏的嗜好,于是干脆掐了掐眉间,息事宁人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刚穿梭过界门我有些累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见到楚昱少有的示弱,重苍面色缓和了不少,但内心却依旧觉得骨鲠在喉般的不舒服,雾隐将视他为心头毒刺,而他又何尝不是?
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对三位妖王道:“你们都退下吧,回各自领地待命,若没有我的传唤则不必踏入穹屠山。”
“可是雾隐那叛徒还逍遥在外,妖主的安危……”戚冰担忧道。
“无妨。”重苍抬头眼底冰寒一片:“虽然靠旁门左道逃过了死劫,但他也因此元气大伤,就算我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上穹屠山来找我的麻烦。”
戚冰闻言欣然称是,那副心驰神往的狗腿样让楚昱看得牙疼,几乎又要忍不住挤兑他了,但还好在逢迎几句后,三位妖王便依次退去,只有无迹临走前还磨磨蹭蹭地看了几眼楚昱,脸上挂着与他稚嫩外貌不符的欲语还休。
楚昱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便回了个叫他安心的眼神,但殊不知上有老下有小的苦命妖王只是想让攀上大腿的兄弟苟富贵,勿相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