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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是我欠你的。”静默了须臾后,楚昱道:“若是这一遭我们能平安出来,之后不论你提出怎样的条件,我都会答允,叫我服从你也好,终生不出冥央宫也好,悉听君便。”
    可重苍听了却没有多喜悦,他问道:“你就那么关心他的安危吗?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确认一个虚幻的预感?”
    “阿紫在我决定逃出穹屠山时,他明知自此丧命的可能极大,但也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与我一起走了,他又是为了什么呢?”楚昱轻轻地道:“我自认生性凉薄,既知回应不了落花之意,便就只能投桃报李,尽力做到无愧于心罢了。”
    “无愧于心。”重苍缓缓念了一遍这个词,心中却是想起了楚昱方才对他的许诺,是不是也是一种歉疚与感动混合之下的“无愧于心”呢?
    察觉出自己可能被变相拒绝了心意,重苍居然一时有几丝落寞和迷茫,这是他过去几千年中从未有过的情绪,他自认已经对楚昱做到了无微不至,可除了让两人的关系不似从前那般紧张外,却是别无进展,他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或许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报。
    原来,这世间并非所有事物都有规则可循。
    即便步步为营,运筹帷幄,也总有思而不能得的东西。
    “你不欠我任何东西。”最后思前想后,重苍还是决定以退为进,将之前下的言语陷阱给撤了回来,状似深沉地道:“你不必为我强附于你的援手而觉得亏欠什么,因为一切本就是出自我本愿,无需你用承诺来交换。”
    果然,楚昱听了这话脸上没有任何的释然,反而是多了几分好似难以启齿的尴尬,这不止是因为重苍这话让他有些自惭形愧,更多的……还是因为两人间那种从未挑明但又彼此心照不宣的暧昧。
    “那……那就好。”楚昱最后只能强撑着若无其事的面具,像是避讳什么一般,将目光转向在一旁早就听得糊里糊涂的音寒二人,冷静下来道:“但既然要入那禁地,总归是得带个熟悉地界的向导才行,我看左右这两个小鹌鹑继续待在这里也活不下去,倒不如拿来给咱们开路,说不准最后撞大运活下来,也算是她二人的造化。”
    音寒音舒闻言登时神色一变,尤其是音舒,霎时抖得形如冷风中的花枝,带着哭腔崩溃道:“我不要……我不要去……那里定然更可怕!我宁愿现下立时死了,也不要去禁地里受那等折磨!我真的受够了,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
    她说着就将求救的目光转向重苍,哀求道:“师兄……”
    音寒也同样面色发白,她不似音舒完全慌了神,还是留有几分理智在的,所以方才在听了楚昱两人的对话后,心里隐约也知眼前的“攸泽”恐怕已并非原主,故而也不指望此刻他能替两人跟这妖怪说情,但是在绝望之下,她也仍旧是空洞而徒劳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楚昱见状则是歪了歪头,他似乎对眼前的情形饶有兴致,便也盯着重苍,看他会作何反应。
    而重苍觉察到楚昱望过来,本来无甚波澜的心境便登时起了些涟漪,他发觉自己似乎已经无法像以前那般心无旁骛地对一件事做下判断了,所有的言行举止,都仿佛是在心中筛选过楚昱的喜好才做出的一般,让他感觉自己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但他一向是不喜欢受任何因素掣肘的,就像他觉得自己存在于天地的意义,不该是就为了等待一个人,然后为他开花,将自己最灿烂的一瞬间作为别人踏上辉煌的陪衬。
    若千年前,楚昱教“他”要放眼更广阔的天地,不要拘泥于当下,“他”那时不懂,也没有做到。但现在,他早已懂了,甚至在境界上还要更进一步,所以他不想重蹈覆辙。
    ——万事极则必反,若是眼中只能看到一个人、一件物事,只能像藤蔓般依附着他生存的话,那最终结果则必然会招致祸患。
    可即便心里如此想,重苍仍没有刻意违背原本的意愿,他依然维持着那副人类的皮囊,淡淡地对二人道:“既然总归逃不脱一死,又有什么畏惧可言?况且禁地的异状就是琼华仙宗如今灾祸的源头,你们若是真记挂宗门安危,此去一行不是正好可以直击症结吗?”
    他说着便平静地扫过二人面庞,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来,道:“如此一来,就算不幸身死,也可以说得上是以身殉道,死得其所,不要比在此地做个枉死游魂要强上千倍万倍?”
    他话落,音舒哽咽的声音顿时一停,她显然没有想到这点,遭逢亲近之人诡异身死的冲击,已让她彻底沦为了一只惊弓之鸟,时刻只想着哭泣和逃避,又哪里能扛得起拯救宗门如此大的责任来呢?
    倒是音寒的眼中此刻恢复了点光芒,她虽知眼前妖怪视她们二人性命如草芥,说得话自不足以为信,但是现今百般绝望之下,却也只有这一个信念可以支撑着她走下去,不至崩溃了。
    眼见二人的神色变化,楚昱对重苍不由侧目,心说老妖怪还真有两把刷子,难怪能忽悠那么多有头脸的大妖怪追随他,看来也不是全凭武力,这种理直气壮的诡辩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口,上位者的狡猾权术可见一斑。
    “看来二位是想通了?”楚昱挑眉,他不含笑意的勾勾唇角,故意威吓道:“也好,省去了我许多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