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开场了。
……
……
大殿中。
重苍过来迎接楚昱的第一眼就是诧异。
过去楚昱给他的印象就是既桀骜不驯又爱逞强斗狠,就仿佛一只随时随地都准备跟人战斗的炸毛小鸟,哪怕你给他再多的颜色看,他也不会就此老实下来,永远都是昂首阔步,气宇轩昂,哪怕遍体鳞伤也是一样,骨头硬到让重苍有时会觉得牙根发痒。
可现在,他穿着自己为他准备的嫁衣,那炽烈的颜色反倒像是抑制住了他所有的不屈一样,衬得整个人沉静而内敛,他脊背挺直的立在那里,就像倏然穿梭了光阴,让重苍恍惚想起了,他第一次踏上青阴水榭顶峰,看见那位传闻中的朱雀族太子时——他就是如此的冷静而自持。
重苍的喉结微不可见地滑动了一下,他垂下眼睫,缓缓冲楚昱伸出了手。
楚昱盯着他那如玉石般毫无瑕疵的手掌,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一个非常荒唐的想法——如果阿紫对自己有种发自天然的渴慕的话,那可能跟他出自同源的重苍……会不会也是如此?
这种猜想莫名让楚昱感到一阵恶寒,甚至都根本懒得维持面上的得体,他皱眉道:“我们一定要如此吗?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何必要搞得跟真的一样?”
“因为这就是真的。”重苍毫不退让,态度强硬地沉声道:“楚昱,把手给我。”
压下心底的不甘愿,楚昱面色不虞地将手递给重苍,两人在顷刻间十指相扣,重苍牵着他从大殿中走了出去。
行走在仿佛漫无止境的长廊中,十指紧握的两人却都是一言不发,就像一场沉默的戏剧,戏台上的夫妻明明身着相衬的大红色喜服,但却是貌合神离,各怀各的心思,只盼着散场后分道扬镳,两不相见,各生欢喜。
当然——事情本该是如此的,可默默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凉津津的温度,重苍竟然有一瞬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甚至十分突兀地,产生了一个极其怪诞的念头:如果这段路就这样一直走不到尽头的话,那么他和楚昱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这个念头刚刚划过脑海,他就骤然如同从噩梦中惊醒,在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后,便立刻运转神识,霎时彻骨的寒意就贯穿至四经八脉,让他顷刻便摒弃了杂念,重新回归平静。
“啧。”楚昱自是不知重苍在这须臾间,历经了怎样的百转千回,他只是觉得这段路长得让他格外不耐和烦躁。
“楚昱。”重苍在一旁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后,便目视前方,淡淡道:“今日你不必做任何事,你就只需要在你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待着,做一个摆设就好。”
楚昱闻言勾唇一笑,也亦用平淡的语气反讽道:“不劳妖主大人费心,这点规矩我还明白。”
“楚昱。”似乎是对楚昱回答的语气不满,明明通往宴席的道路已经近在咫尺,重苍却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楚昱,目光从青年那弧度完美的下颌,一路描摹到其高挺的鼻梁,最后却是稳稳落在他微挑的眼梢上,直看得楚昱禁不住捏了一把汗时,他才略有深意地道:
“不要让我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楚昱是一只权欲很重的小红鸟
以及……今天就更这些了,我承认我是个不持久的弱受,瘫痪.jpg
第25章 祭天
“不要让我失望。”
“那也要妖主对我有过希望才行。”楚昱不卑不亢地哂笑道,眼见重苍的眸色逐渐变深,他也不予多理会,甩开重苍的手就想朝前走去,可他刚迈出一步,余光就倏然瞥见身后的地面上,竟然渐渐泛起一道不明显的水波反光来。
楚昱心底蓦然一震,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磅礴的水柱就霎时自那一点白芒中冲天而起,但旋即就褪去浑身赘余,将犹如冰削的戟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其飞甩出的水花,便化作道道冰锥,悬停在冰戟周侧,眨眼间就以星流电激之速朝重苍迅猛击来!
重苍头也未回,好似浑然未觉一样,直到那冰戟近到几欲吹起他鬓角的发丝时,他才骤然抬手,两指不偏不倚地夹住那闪烁着寒芒的戟锋,使其再不能前进毫厘。而刀戟的剧烈嗡鸣声就好似无谓的抵抗,在那刺耳的动静即将到达巅峰时,重苍便轻巧地屈指一弹,冰戟刹那间被旋转着击飞了出去,而那背后隐形的持戟人,也控制不住在半空中现出身形。
只见空气像是水波般震荡了两下,一道娇小的身影便倏然显现而出,他落地卸劲一滚,以半跪在地的姿势抬手捂住胸口,强压住了即将喷出喉咙的鲜血,缓缓抬起头来,面色惨白——果然是无迹。
楚昱闭了闭眼,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赠无迹羽衣本是为弥补阿紫吸干琉璃蛞蝓的过失,顺便想拜托他照顾下阿紫的本体罢了,可没想到无迹倒真是将这份人情记到了心底,竟然会冒着被重苍击杀的危险来救他。
——只可惜纵然他此刻想助无迹一臂之力,却也是不能够。
无迹身后还有整个乾元海,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十二府妖王如今都会聚在此,重苍定然不敢贸然下手杀他,以致背腹受敌。
而若是自己此刻表现出与无迹沆瀣一气,说不定倒会适得其反,引得重苍猜忌之心大重,为永绝后患,他会对无迹下死手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