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持续这种隔江对峙的局面已有数日,梁军却没有丝毫动手的打算,晏弘不得不说, 这个郭固实在是个废物,别的不提,只凭借人数的优势,梁军就有巨大的胜算,但是他却偏偏错过了无数次的时机, 迟迟不肯动手。
当然,梁军若不动手,晏弘自然也不会主动发难。毕竟敌攻我守,江陵占据着地势的优势, 他完全可以以逸待劳,守着梁军的动向。他与江陵城耐得住,但梁军却未必。
他心里清楚梁军到底在等些什么, 而他又何尝不是呢?他一步一步布置走到今日,可不是为了与梁军一战那么简单的。
“王爷,”清心快步而来, 朝着晏弘抱拳,“我们的人传来消息, 昨天夜里,宁江城的楚军连夜出城,往江陵的方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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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弘的手指从城墙上轻轻划过,用指节轻轻敲了两下,而后笑了起来:“僵持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他们会有什么新鲜的手段,没想到最终还是采用了这么一个两面夹击的办法。”他抬手朝着江对面指了指,“北梁连夜渡江,攻打江陵城北门,宁江的楚军由南而来,攻打江陵城南门,两面同时动手,的确会让我们自顾不暇,即使我们占据着地利的优势,又有西南援军相助,但若是长久的耗下去,早晚会坚持不下去。”
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确实是一个简单至极,却又格外有效的办法。西南地偏路远,能给我们派来援军,却不能很及时地给我们粮草之类的补给。这点与梁军和楚军相比,我们确实算得上是孤立无援。只可惜,”晏弘语气一转,声音里带着一丁点的笑意,“只可惜,他们并没有跟我们耗下去的机会。”
晏弘自言自语般说完,回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清心,清心立刻会意:“属下过来的时候也派人给西南军送了消息。”
“替我告诉小齐将军,就和我们事先商量好的那样,北门的楚军就交给他们了,我相信依着小齐将军的英勇,仅是守一个城门,应该是绰绰有余。至于江对面的梁军——水战当然要交给我们江陵。”晏弘摩挲着手指,思忖着道,“这么多天过去,他们家王爷的风寒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那这守备空虚的宁江城,就当我送给西南王的一小份礼物了,不过能不能收到,就要看他家王爷自己的本事了。”
晏弘仰起头看着黑压压的头顶,无奈地摇了摇头:“江陵这个天气,每次有大事发生之前,总喜欢来场大雨助助兴,我还真不知道这对我们来说,到底是不是件好事。”他在脑海之中将自己所有的计划都回忆了一遍,突然道,“我本来还以为楚军还会再等一段日子再动手,看来晏泰想要杀我的心思,终于超过了他对声望的在意。”
清心摇头:“据咱们在都城的消息,都城之中最近盛传王爷之前进都城是意图在寿诞之上行刺,后来图谋被人察觉才中止计划,担心事发借由江陵战事危急仓惶逃走,还在逃回江陵的路上,杀掉了那皇帝好心派去护送的刘将军。那皇帝还是在王爷住过的客栈里搜出了龙袍跟密信,才察觉到王爷早已跟西南王早早就勾结在一起,意图谋反。”
晏弘忍不住大笑起来:“在寿诞之上行刺?好心护送的刘将军?不过这传言倒是有意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确实是百姓爱听的。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名正言顺动手的理由,这晏泰还真的是费了不少的心思。他若是肯将这种心思放在朝政之上,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清心犹豫着道:“都城的传言不止这一种,不知为何,那皇帝当年为了坐稳皇位,陷害忠良,毒害老王爷的事也在都城盛传,还说那皇帝为了斩草除根,还答应将江陵城送给北梁,只为了和梁军一起除掉王爷这个心腹大患。”他说到这儿,面上有几分迷茫,“这个传言可不是我们传的,难道是西南王那边?”
“西南王可不是会在意传言的人。这种传言只对晏泰那种人有效。”晏弘垂下眼帘思考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看来是梁军迟迟不动手,有人等的急了,便想在中间加一把火。他倒是了解晏泰那种人,两种传言真真假假的在民间盛传,不止是百姓,连文武百官大概都对此事极其关注,晏泰被两种传言夹着,大概是难受的紧,所以才咬着牙动手,毕竟早点除掉我,才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些。”
晏弘笑着摇了摇头:“晏泰若是早能这么果断,也许就没有今日这么多的事儿了。他身为一国之君,却如此这些细碎的琐事,注定就不是一个能成事的。瞧瞧西南王,明目张胆地举兵又如何?等将来坐上了那个位置,手握大权,这天下百姓也好,后人青史也罢,如何评价他,不都是他说了算的事?”
清心凝眸看着晏弘:“那,王爷的意思是,我们不用去管都城的传言?”
“我又不是将来要坐那皇位的人,管他们怎么看待我?再说,这十余年来,关于本王的传言什么时候好听过?”晏弘伸了伸胳膊,懒洋洋道,他最后朝着江那边看了一眼,转过身朝着城墙下走去,“拖了这么多天,本王也腻歪的很,总算要动手了,本王得先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积压了大半日的乌云在傍晚时分终于化作了一场倾盆大雨,气势如虹地倾注而下,将原本平静的江面彻底搅乱。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站在城墙之上向下望去,目之所及是漆黑一片,此刻江面之上哪怕有任何的异变,也没办法立时察觉。这实在是一个太适合偷袭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