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璧没有开口,孟冬已是习惯,转身就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身后却又传来了苏璧嘶哑的声音:“殿下总戴的那块玉佩去哪了?”
“嗯?”孟冬回过头,发现孟冬的目光牢牢地盯在自己颈项上,“我记得殿下有一块戴了很多年的玉佩,好像是当初皇后娘娘找高人求来的。”
孟冬下意识地抬手在自己颈上摸了一下,面上表情如常:“昨夜江上一片混乱,可能是不小心掉在哪了吧,等我派人去江上找找。”
苏璧微微蹙眉,却没有再提玉佩的事情:“依我看来,殿下这次其实是没有必要跟着那南郡王去都城的,更没必要用我们的人去救他的命。但殿下说服了孙大人,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希望殿下能够不忘初心,记得自己该做的事情,别被什么不该有的事情,迷惑自己。”
孟冬轻轻笑了起来:“娘亲尽管放心,没有人比我还清醒了。毕竟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没我在那场大火之中失去的东西还多。”
“那就好。”苏璧最后看了孟冬一眼,“那殿下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孟冬点了点头,顺手朝着外面指了一下:“这村子里没有什么外人,白日里娘亲没什么事,也可以出去逛逛,这屋子实在太过逼仄,娘亲也该出去透透气。”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终于进到院子里,重新看见头顶的太阳时,孟冬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大概是他们二人之间所能达到地最和谐的相处方式了。苏璧永远都不会像南郡王王太妃那样让他觉得轻松自在,想要亲近。他大概也永远不会让苏璧一见到他就觉得满怀欣喜。
他忍不住去想,若是晏弘,在经历了那样一夜之后,回到府里,大概会得到娘亲的关心吧,说不定还会亲手煮上一碗驱寒的热汤,半是埋怨半是心疼地劝他喝下。
想到这里,孟冬又忍不住自嘲自己的天真,他果然是跟晏弘待的太久,从他那儿得到了太多的关心与疼爱,所以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竟还残存着这样的奢望。
看来以后要慢慢学会遗忘了。
只是还是会忍不住去想,那人现在到底有没有回到江陵,又在做些什么?
被孟冬牵挂的晏弘不仅回了江陵,还抽空回了趟王府。他那一身实在是太过狼狈,伤口处理的又十分潦草,哪怕他觉得自己福大命大,也还是不敢轻视自己的性命。
洗了澡,换了身干爽的衣物,又找了孟冬口中靠谱的郎中重新换了药,晏弘才得空躺在软塌上休息一下。
他在江上跟人打斗了许久,又快马加鞭赶了一夜的路,哪怕自诩身强体壮,也还是感觉到疲乏。他想要抓紧时间小睡上一会,却只是怔怔地盯着棚顶发呆,毫无睡意。
大概是因为这阁楼突然就变得空下来。
晏弘的所有惯用的东西早就搬到了这阁楼里,进了府更是习惯性地回到这里,此刻终于安静下来,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今时已经不同于往日了。他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习惯了在入睡前怀里搂着另一个人,那人却突然抽身离开,让他多少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在软塌之上翻来覆去了许久,总觉得鼻息之间都是那人的气息,明明那个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住在这里了。最终晏弘叹了口气,翻身坐了起来。
他这边刚有动静,那边清茗就凑了上来:“王爷,您有什么吩咐?是现在要出门吗?依着方才郎中的话,还是再休息一阵的好。”
晏弘用完好的那只手抹了抹脸,目光在房里打量了一圈,最后问道:“你方才去传话的时候,娘亲起了吗?”
“我去的时候老夫人已经起了,正在用早膳。”
晏弘垂下眼帘:“那我过去陪陪她老人家吧。接下来将有大战,一时半会应该很难有时间回府了。”
清茗小心地看了看自家王爷的脸色,拿了外袍伺候晏弘穿上,而后才跟着他出了门。
白老夫人已经用过了早膳,正坐在厅里喝着茶,一大一小两只灰兔子正在她脚边专心地啃着菜叶,听见脚步声不由抬起头来,瞧见晏弘走进来,面上便露出了笑意:“不是说一宿没睡,在房里休息,怎么还大清早地过来了?”她的目光偏转,立时看到了晏弘受伤的手臂,眉头微微蹙起,“怎么还受了伤?”
“行军打仗受伤有什么稀奇的?像我父王那么英勇的人,不也总还是落得一身的伤回来,我这还只是个小口子,不碍事的。”晏弘走到她面前,顺手将那只较为瘦小一点的兔子拎了起来,“怎么过去这么久了,这小东西还是这么瘦,娘亲您不是苛待它吧?”
白老夫人喝了口茶,才朝他抬了抬下颌:“把你弟弟放下,你那小东西在这儿呢。”
晏弘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小兔子,又看了看白老夫人脚边更胖的那只:“……我记得娘您养的这只应该是更大一些,这怎么……”
白老夫人笑了起来:“这小东西胆子比以前大了不少,每日没心没肺地吃吃喝喝,自然会胖了。不信你现在将它抱起来,就知道它到底吃了多少。”
晏弘将手里的灰兔子放回原处,将另一只拎了起来,因为他只有一只手灵便,所以更清楚地感受到了这只的重量。他抱着那小家伙坐了下来,单手一下一下地替它梳理脊背的毛,忍不住笑道:“要是孟冬看见这小东西现在吃的这么好,一定开心的很,先前在都城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