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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澈在门外站了一夜,吹了一夜风雪,本是舍不得离开,想见羽浮最后一面再走,不曾想,人是见到了,却他与银月依依惜别,难舍难分的场景。
    他们像一对寻常夫妻,丈夫临行意浓,妻子温言软语相送,佳偶天成,如斯登对,让人眼红。
    墨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一切本该都是他的,却被他拱手让人,都怪他没本事,没有好好护住他,若是可以重来,他万不会与天帝作对,老老实实承了帝位,江山,美人,何愁不在手?何必逞一时硬气,让羽浮受尽这凡间之苦。
    归根结底,都是年少轻狂惹的祸。
    他心如刀绞,看不下去了,想离开又迈不动步子,于是藏于树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头在无声地滴血。
    送走银月后,羽浮在院子里摆弄了一会儿草药,冷风吹得他鼻尖和脸红红的。
    书童拿了个手炉出来,塞在他怀里,又给他披了件厚厚的斗篷,毛绒绒的,把他整个人都包在里头。
    他大着胆子抽走了羽浮手里的书,在他身边跳来跳去的,鼓着脸,神情不满地说了些什么,离得太远了,听不见。
    羽浮无奈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书童喜笑颜开了,拉着他走进房间,过了一会儿,又走出来,把他放在门口的匕首也拿了进去。
    等了半天,没有人再出来。
    正当他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羽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轻声叫他,“墨公子。”
    墨澈空洞的眼神有了一丝亮光,眼巴巴地看着他,声音干涩地说道,“羽浮大夫,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此刻的他,是大漠中快要干死的鹰,再飞不动了,而羽浮则是他的救命之水,是他的一线生机,无论说什么,只要是他的声音就好,可以给他的世界带来唯一的希望。
    他只想听他说话,什么都好。
    羽浮愣了愣,微微一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有些纠结。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头是那株银月从后山带回来的忘忧草,看上去水灵了很多,昨夜他用药水泡了一晚上。
    “公子?!”书童有些惊讶地叫他,伸手想去阻止他,被羽浮挡开了。
    他肉疼,不高兴地嘟着嘴,嘀嘀咕咕道,“这东西那么贵重,得来不易,您怎么随随便便就送人呢,我看他力气不小,净给您找麻烦,倒不像是有病的人,您给他这东西做什么,倒不如自己留着。”
    “小童。”羽浮眉头微皱,不满地轻声呵斥了句。
    书童闭嘴不说话了。
    羽浮把忘忧草递给墨澈,笑吟吟地说道,“这东西,我觉得你或许用得上,强扭的瓜不甜,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感情的事勉强不来,有些事,公子还是看开些吧。”
    墨澈盯着他的手,没有动作。
    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好看得很,他从小心存杂念,对着那双手产生过许多不该有的心思,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梦。
    天气太冷了,他的皮肤更加苍白,指尖微微泛红,让人心生怜惜,忍不住想要放进怀里,好好暖和一下。
    “谢谢。”
    他的声音沙沙哑哑的,低着头,从羽浮手中接过带着余温的忘忧草,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一来一往之间,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划过温热的掌心,似大漠荒原的枯草上落入一芥微末的火种,看似不起眼,却以摧枯拉朽之劲头,点燃了整片草原,无一幸免。
    羽浮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抽回手。
    墨澈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忘忧草,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表面,指尖微拈,回忆着那点令人心动的温度。
    在羽浮心里,他只是个来寻医问药的病人,无论是多珍贵的药,用在他身上也没有差别。
    他没有拒绝,就算舍不得用,留一点念象也是好的,他守着这点微薄的好意施舍,自我麻木,够活很久了。
    书童端着一盆水出来,啪得倒在他面前,融化了一地的雪,溅了些许在他玄色衣袍之上,晕染开深色的痕迹。
    他没来得及躲,也没有要躲,木愣地看着,仿佛是失了心之人,一切与他无关。
    “墨公子,既是我家公子的心意,你便收下就是,快点离开这儿,省得月公子回来见到你,又不顺心了。”
    书童扬着声音,没好气地吼他,手里的盆子被他摔得哐哐作响。
    羽浮眉头一皱,似是不悦书童举止无礼,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我走了。”墨澈深深地看着他,眼神幽暗,低声说道,几个字却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般,沙哑难听。
    羽浮一愣,点了点头。
    “你要好好保重。”他一遍遍嘱咐道。
    我会回来看你的,这句话,在舌尖绕了绕,没有说出口。
    羽浮只是点头。
    他看着墨澈离开的身影,心里有个地方觉得空空的,说不上来的惆怅。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虽觉得墨澈不会害他,但自他出现,他的生活就没有消停过,打破了他的平静,这是不争的事实,也难怪银月看他各种不顺眼。
    匕首拿在他手上,有种从未有过的熟悉感,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他想了想,把匕首放进了箱子里,用一堆书籍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