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也不等谢陵瑜变脸,径自出门散步去了,谢陵瑜看着他离开的地方,此刻觉得无比清醒,面无表情 “霹雳乓啷” 的把碗筷收拾好,便端着去厨房了。
路过柴房,谢陵瑜听见一声有节奏的鸟鸣,不动声色的垂眸,脚步一转,柴房中也是有水的。
柴房的门开着,里头有个小厮打扮的人在劈柴,见他来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谢陵瑜笑了笑,舀了瓢水洗碗。
那人将门关上,四周看了看,便凑过来低声道:“公子。”
“怎么样?” 谢陵瑜侧头问。
“我们已入京郊,不敢贸然入城。” 那人道。
京城不安全,他们没有 “戮” 那样的资本,能悄无声息的吞下缘熙楼,京郊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谢陵瑜点头,“避开林家,注意京中的风吹草动,刘县令妻儿可有消息?”
那人叹息一声道:“在卢知府手上,目前没有危险。”
谢陵瑜松了口气,将手上的水弹了弹,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玄一,辛苦了。”
玄一抿唇一笑,低声道:“贺公子行李都收拾好了,等公子回京便可启程。”
谢陵瑜轻笑,表情却谈不上轻松,缓缓道:“那行李可要落灰了。”
原本他也没料到这繁镇之事竟有这么多的猫腻,现在只是略知一二,并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的事件牵扯其中,这镇中瘟疫是从何而来,是人为还是巧合,他们仍然没有头绪。
但如今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更何况还有林城这个麻烦要来,距离回京之日,竟真的无法预料了,谢陵瑜拍拍玄一的肩膀,叹息一声。
“看着点贺蔚那小子,别让他偷偷溜过来。”
这趟的浑水之下是不易察觉的沼泽,一不留神便会被吸入其中,难以逃脱。
第54章 自欺欺人
谢陵瑜端着碗筷离开柴房,走时还帮玄一将门带上了,他不疾不徐的端着碗筷走向厨房,透过窗扉看见里头用膳的二人,想来也是觉得一来一回太远了,便直接在厨房吃上了。
孟毅见他来了,反应很大的把碗抱到怀里,显然怒气未消,都不拿正眼瞧他了。
谢陵瑜放好碗筷,心下叹息,腆着脸过去拍拍他,好笑的说,“真闹上脾气了?”
孟毅不理他,谢陵瑜再接再厉,“就一碗面,真不理我了啊?”
孟毅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饭,最后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让给他一块红烧肉,勉强道,“就一块,多的不给啊。”
谢陵瑜嗤笑,用扇子敲他脑袋,孟毅瞪眼看他,孙黔头也不抬,面无表情的咀嚼食物,显然也是对这样的情景司空见惯了。
“这几日好生歇息,过些天可没这好日子了。” 谢陵瑜没在打扰他们用膳,撂下这句噩耗转身就走,无视孟毅在身后大呼小叫。
孙黔抬眼警告的看了一眼孟毅,他一顿,这才消停了,扒了两口饭,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见四周没人这才犹豫着问:“这镇里是不是有古怪啊,我们有麻烦了?”
筷子不小心敲在碗上,发出清脆的 “咔哒” 一声,孙黔有些惊讶于孟毅这榆木脑袋也有开窍的一天,不过想来也是,到底是位能说会道的主,孟毅从来都不傻,只是有时候缺根筋罢了。
他并未多言,只是将红烧肉往孟毅那推去,凝眉看着他衣裳上的油渍,递了块手帕过去,“别多想。”
孟毅不好意思的接过,眼睛悄悄观察着孙黔,觉得有些愧疚。
其实一开始还挺抗拒这么个古板的家伙,后来发觉到孙黔的实力,不由得出了几分钦佩之情,他乐道:“也是,有你们在也不用我费心了,我们孙小将军可是夜闯吞云岭第一人!”
孙黔瞧见他丰富的表情,眼中的笑意却淡了下来,他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不由自主的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虎口处,那里有一个狰狞的牙印,如今已经化作了白色的疤痕。
夜闯吞云岭是他的美誉,却不应该是他的。
当年父亲被困北疆,驻守的将士没有兵符不敢出兵,孙黔别无他法,只得请旨,只身一人带着圣旨策马赶路,途径吞云岭,这是出了名的食人谷,但他早已没了退路。
孙家傲骨不催,可败不可退,正如他深知此去凶多吉少,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孤身涉险。他将兵符交给了一位副将,副将绕过吞云岭走,但他的父亲已经等不起了,副将将兵符带到之际,孙将军应该早就殉国了,他们能保百姓平安,却只能以命相搏。
所以他只能赌。
孙黔带着一腔孤勇,面无表情的前进,恍惚间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这声音越来越清晰,令他猛的勒马回头。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了那一幕。
夜色中一人提着灯,策着匹高头白马,腰侧别着一把弯刀,背后背着弯弓箭囊,里头还装着两把剑。
这人生的艳丽无双,俊郎非凡,凤眸天生一副睥睨众生的嚣张样子,他骑着白马奔来,眼中一片清明,还带着星星点点笑意,老远的从箭囊中抽出把剑扔给他,朗声道,“什么都不带就夜闯吞云岭,你活腻歪了?”
孙黔当时整个人愣在那里,被剑砸中了脸,一片酸痛,眼眶忍不住红了一下,他嗫嚅着说不出话。
黑袍金纹的衣袖在他眼前一晃,递给他一盏灯,这人悠哉悠哉的从他前面过去,慵懒狂妄的声音被风揉碎了些,显得有些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