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蕊曾经在西岐也远远见过不少面黄肌瘦、眼中满是绝望的人迁往西岐各城。
她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加入了这些人,还是在虏月国的青云城外。
队伍很长很长,似乎看到不尽头。
本来容蕊是排在最末的,但不一会儿,又有不少人排在了她的身后。
这些流民都是从战地逃难而来,一路上艰难险阻,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身上臭气熏天。容蕊皱了皱鼻子,还是得生生忍住。
整个队伍都安静无声,这些面黄肌瘦的人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呆滞的等着进城。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城的。
原先的四国已灭两国,兵戈四起,百姓无家可归,生灵涂炭,易子而食之事常有发生。被西岐灭国的流民有些便逃亡虏月国。
虏月国虽然强大,但也没能力收尽天下的难民,何况只是青云城一座城。
因此,入城需要十分严格的手续,需要查户籍,确定是虏月国的子民,或是有城里的人来认领亲戚,才可放入城中。
而其他国家逃过来的难民,任他们哭天抢地,也不会让他们进城。这些难民要么只能去其他地方再试试运气。
可这,却让容蕊为难了。
她没有虏月国的户籍,也不能去别的地方,这可该如何是好?
进城
容蕊正在思索对策,前面的队伍忽然发出了一阵阵沮丧的声音。她竖着耳朵听了听,原来是今日城门已经关闭,不再放人入城,余下的人明日请早。
但排队的人并不敢散去,只是纷纷坐到地上,但依然保持队形,希望明天能尽快入城。好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容蕊席地而坐,想着要不要杀人夺一张户籍?
但是,到底该杀谁呢?
她看了看自己前面的难民,是一对老夫妻,那老汉正从随身带的小包裹里摸出小一块干得掉渣的饼子,递给老婆子。
年龄太大,不合适。
容蕊又把头转到身后。她的身后是一个黑瘦得看不出模样的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个不满一岁的娃娃。那娃娃许是饿得久了,一直哭闹不停。那女子看容蕊将头转过来,以为是被这娃娃的哭声吵烦了,露出抱歉的目光,不停地哄着怀里的孩子。
年龄还是有点大,而且还有个拖油瓶,不合适。
再放眼望望已经开始安营扎寨的流民,如她这般年岁独自一人的,还真没有。就算是抢夺户籍,也得找和自己相像一点的。但是这年月,如她这样敢一人逃难的,只怕是真的没有。
容蕊有些苦恼。
身后的孩子还在哭,由撕心裂肺变得逐渐衰弱,她实在有些忍不住,回头问那女子:“你孩子饿了,你不喂点儿吃的?”
那妇人一愣,有些慌张地道:“我……我没奶了。”说着不好意思地把孩子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希望让孩子的哭声小点儿。
……
哦,这么大的孩子是要喝奶的。
但这兵荒马乱的,估计连吃的都难找,娘亲没奶,娃儿必然挨饿。然而容蕊自己不用进食,并没有带什么干粮。
可这小儿的哭声实在闹心,到最后哼哼唧唧,几乎要断了气。那女子眼泪一滴一滴流下来,只喃喃安慰道:“妞妞别哭,咱们明天就进城找舅舅了!到时候,你就有米糊糊吃了。”
正在这时,从容蕊的眼前伸来一只皱巴巴的手,跟老树皮一般,那手上那着小半块儿饼。
“把这饼掰碎了,混着水给娃儿吃点吧。怪可怜的。”苍老的声音传来。容蕊一瞧,是排在自己前面的那对老夫妻里面的婆婆。
那饼子本来就小得可怜,却又掰了一半给那妇人。
那妇人推辞不过,流着泪道了声谢,将饼做成了糊糊给小娃娃吃。那小娃儿吃得啧啧儿的,别提有多香了。
容蕊甚至看见那女子也咽了咽口水。但最后还是把所有的糊糊都给孩子吃了。那老婆婆看娃娃把饼糊糊吃完了,笑了笑。
许是老人天生的喜爱小孩儿,便上去逗了逗那吃饱开始打瞌睡的小娃娃。
逗弄一会儿,她问到:“大妹子,你是来投奔你兄长的?”
那女子点点头:“家里男人战死了,村子也毁了。我和娃儿没有办法,只能往都城来。”
她的声音柔柔的,却带着些韧劲儿。老婆子听了叹口气道:“我们是西岐打过来才逃的。一路上走来,孩子都死了,最后竟只剩我和老头子了。这日子呀,过一天便算一天。” 简简单单几句话,没有说什么苦难,却道尽了苦难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汉也叹道:“这世道……唉,越来越乱了。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容蕊的心口忽然有些窒闷。
她帮着主人征战,虽然知道百姓会因此流离失所,却不过只是知道而已。
可如今,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然而,她本就不是悲天悯人的性子,很快不再纠结。
战争没有不流血的,哪怕没有主人的征伐,四国之间征战也并不少。甚至说,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百年。
主人说,只有天下一统,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她如今唯一能做的是让战争快点结束,所以她才会来刺杀虏月国国君周均。
“姑娘,你也是逃难来的,怎么就你一个人?”老婆婆问完了带娃娃的妇人,又开始关心起容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