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闭着眼睛,五官因为恐惧皱成一团,好半天发现周围没有声音,刚哭了一声,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忍冬猛地睁眼,发现是阮潇,旁边还有宁徵。他立刻扑到了阮潇身旁,可怜兮兮地仰起脸:“真的不是我。”
“少废话,”楼知樯正要上前,被宁徵挡住了,楼知樯沉声道,“此乃我门中要事,你们二位既不是我黎原峰人,这是作甚?”
宁徵恭敬地拱手:“楼长老,我与阮师妹途经此处。黎原峰出此命案,实在难以袖手旁观。更何况青川师姐亦与我是旧友,理应问个清楚。”
他看了忍冬一眼,又道:“忍冬是参寥师叔的弟子,素来品行端正、聪明伶俐,想必其中定有误会。不妨在去戒律堂之前,先将此事厘清,也好抓出真凶。”
“好啊,那你便让这小子说说。正巧,老夫也想知道。”楼知樯握紧了拐杖。
阮潇轻轻拍了一下忍冬的肩,鼓励了他。
忍冬紧抿双唇,好半天才缓了过来。他怯怯地瞥了瞥不远处的尸体,胸膛里传来沉重的跳动。
“前些日子,我领了陈师兄吩咐,来找青川师姐取一张符咒,就是普通的传音术。我与青川师姐约好今日未时在此处相见。”
“你可有见到她?”宁徵问道。
忍冬点了点头:“见、见了。”
“……她说要与我演示一下传音术,谁知……”
谁知在青川施法时,从她的灵核流出的竟然是一股澎湃的深蓝色。青川已然觉察,但其声势浩大,似是将她体内所有的灵力都突然爆发了出来,完全失去了控制。
那股灵力升腾而上,击响了黎原峰上方的结界,这才出现了阮潇他们看见的一幕。
而青川当场爆体而亡。
事发突然,忍冬根本反应不及。当时周围别的黎原峰弟子立刻闻声赶来。
“也就是说,你眼睁睁地看着青川死了?”楼知樯质问道,“青川有多年修为,又一贯谨慎,怎么可能出此差错?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她活着的人,还能说与你无关?更何况……”
楼知樯忍了忍,仍旧道:“若照你说的灵力逆行,便是青川逆施术法所致。她修行的向来是黎原峰秘法,传音术更是得掌门真传,怎么会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清楚。”
周围的黎原峰弟子纷纷点头附和。
忍冬弱弱道:“青川师姐当时来回看了好几遍,她说是这张传音的符咒是姚师姐给她的。”
“你小子不要信口雌黄。难不成,这还是我的错?”姚衷祺站在了楼知樯身旁,怒不可遏。
“你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是姚师姐的错。”
“姚师姐画的符才不会有问题呢。”
“肯定是青川师姐自己搞错了……”
阮潇冷静道:“你还记得那张符是什么样的吗?”
忍冬点了点头。他摊开了紧握的手心,里面正躺着那张青川临摹的符咒。
乍看之下,它并无不同。
但对于阮潇这样画了无数次符文的人来说,很快就发现了上面残余的灵力回路。
的确是反的。
正确的灵力回路是让灵力通过特定的方式凝聚在一起,而错误的灵力回路只要照着画一点,就会立刻被反噬。
这也是她尝试了无数次才领悟出来的。
但青川这么惨烈的下场,她却从来没有见过。
姚衷祺尖声道:“怎么可能,明明是她自己画错了!”
第40章 .列阵第五(8)萤火虫
楼知樯抽走了忍冬手里的符咒,冷冷道:“区区一张传音符,怎么会逆施术法。”
他随意扫了一眼,微微皱眉:“忍冬,你确定这是我们黎原峰的传音符?我看,这上面并没有黎原峰的结印。”
忍冬小声道:“青川师姐说,姚师姐把传音符给她的时候,窃双师姐也在场。”
姚衷祺面不改色,毫无慌张之情。
此时,一直缩在人群中的窃双拼命摇头:“什么传音符,我、我从来没看见过。”
忍冬瞪大了眼睛:“可是青川师姐明明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是你听错了吧,”姚衷祺的语气懒散,眼神晦暗不明,“经过我手上的符咒从来都有黎原峰的结印,更何况还有楼长老和掌门过目。我每日经手的太多了,每一张都留下了结印。若这张没有,那绝不可能是我们黎原峰的东西。”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弟子纷纷跟着道:
“肯定是青川自己画错了没有找师姐看。”
“关我们黎原峰什么事啊!”
“姚师姐平日里为人热情、乐于助人,还能故意害她不成?”
“我说什么来着,以后拿不准的符咒必须要请教楼长老才行。”
“唉,青川师姐倘若遵从规矩,也不必今日这般下场了……”
……
这些刺耳的话在阮潇身侧回荡,哪怕她从未结识青川,也为她感到寒心。明明尸骨未寒,却已经开始讨论起了山门是不是应该负责。
实在荒谬。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性命更重要?
她侧过身去,只见一张白布已经搭在了青川的尸体上。桫椤跪坐在青川的身旁,素来高傲的眼睛里盈着泪水,却迟迟没有落下。
一只手搭在了桫椤肩上。
她没有回头,仍旧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