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卿是真的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到底蒋旬会送她什么。
    苏酒卿几乎是没有迟疑的掀开了托盘上的红布。
    然后里头是一盘金银锞子，以及一个纯粹是铜钱编出来的兔子。
    兔子的眼睛用红宝石点缀了。
    那么大一颗，纯净不说，颜色也特别红。
    苏酒卿顿时惊了一下。
    姜复这个时候才笑着出声：“这是世子爷给姑娘您的压岁钱。”
    长辈过年都要给小孩子压岁钱。
    压岁钱，压秽钱。
    不必在意多少，无非就是一个好寓意。
    苏酒卿已经很多年没收到过压岁钱了。
    过了十岁最后，苏老夫人也就忘了这一茬了。
    主要是因为，过了十岁，也就不是小孩子了。
    自然而然，也就没了压岁钱。
    苏酒卿一时之间不知做出什么反应来。
    她愣愣的看着这一盘子金银锞子，以及那一个铜钱兔子，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受了。
    太复杂，以至于说不出来，道不清楚。
    她也从没想到过蒋旬会做这样的事情。
    最后，还是姜复将苏酒卿给拉得回过神来：“姑娘？”
    苏酒卿回过神来之后，便是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来。
    那是真灿烂。
    后头姜复跟蒋旬形容的时候，就是不由自主就用上了灿若朝霞这四个字。
    苏酒卿伸手将托盘亲自接过来，笑着说一句：“你替我回去跟他说，多谢他的压岁钱。新年吉祥如意。”
    想了一想，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抿唇再度一笑，将托盘放下之后，就跟姜复说一句：“你等等，我也有东西给他。”
    苏酒卿要给蒋旬的东西很简单。
    她找了个小匣子，再从自己的果盘里，捡了四个柿子放进去。
    然后再将匣子盖上。
    柿子一个也不过就小孩儿拳头大，上头的白霜已经没了。
    所以每一个柿子看起来都是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仿佛并不是真的一般。
    这柿子叫水晶柿子，吃起来算不得顶顶好吃，但却好看得很。
    就算不吃，拿来摆着好看，也是一种享受。
    苏酒卿摆了这么一盘子，就是为了好看。
    苏酒卿将匣子给了姜复，嘱咐一句：“千万小心一些，别撞了摔了。”
    柿子皮薄，真要用力点儿撞了，说不定就破了。
    到时候就不美了。
    姜复不知里头装的是啥，只以为是十分贵重的，当下忙不迭应一声，丝毫不敢马虎。
    姜复回去复命，苏酒卿则是看着那兔子傻笑。
    春月和夏鹿几个丫鬟，也跟着在旁边看。
    春月和苏酒卿关系最亲，所以也敢说话调笑：“世子爷真是处处都想着姑娘。这样的事儿，也就世子爷能做得出来。”
    大年初一一大早叫人跑一趟，特地就送这些……
    再看那些金银锞子，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应该就是宫里制的。
    唯一真正十分用心的，是那只兔子。
    兔子是苏酒卿的生肖。
    一般也有这种铜钱做的压岁钱。
    可大多数都选择龙凤麒麟这种祥瑞之兽，以镇压邪祟。
    蒋旬却叫人做了一只兔子。
    还用这么大一颗红宝石——
    苏酒卿伸手摸了一下那红宝石。
    结果也不知触到了什么机关，宝石一下子掉下来。
    苏酒卿这才发现，原来红宝石也并不是真正的一颗红宝石，而是向前成了挑心的红宝石。
    只是形状有点儿像是一个兔子的眼睛。
    自然，单看是看不出来的。
    单看就是一枚样式大方简单的红宝石挑心。
    唯一的特点就是红宝石太大了，几乎是到了叫人一眼都没办法注意不到的地步。
    苏酒卿抿唇低声笑一声：“这么大，怎么戴出去？”
    春月几人也是咂舌：“是有点儿太大了。”
    这么贵重，也怕压不住。
    但是仿佛不戴，却也辜负了蒋旬的一番心意。
    苏酒卿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戴上：“今日就戴这个吧。”
    这颗红宝石挑心太大，苏酒卿就让春月给自己梳了一个百合髻。
    这个发髻，倒是十分适合戴这个挑心。
    因不想喧宾夺主，所以苏酒卿也就只再挑了两朵小小的白玉发簪作为搭配。
    刚好白玉发簪是两朵小小的花朵，中间也点了一颗小小的红玛瑙作为点缀。
    再配上一对小小的红玛瑙樱桃耳坠子——
    苏酒卿最后在额间，用金粉描了一个小小的花钿。
    披风也特意选了洒金绯红的，配上里头的正红色裙子……
    苏酒卿觉得自己看起来大概像是一个大红包。
    不过，今日是新年第一天，本来就该喜庆一些。
    所以，苏酒卿倒是半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拎着裙角在春月几人面前转了一圈，苏酒卿笑着问一句：“怎么样？”
    春月几人都是交口称赞：“好看极了！”
    更有小丫鬟逗着廊下鹦鹉也去跟苏酒卿念美人诗。
    苏酒卿笑个不停，干脆豪气一挥手：“今天全给它们吃核桃仁。”
    鹦鹉们也不知听懂了没听懂，一个个更加卖力了。
    更甚至，其中那个最活泼的，还张口喊了几句“新年吉祥”。
    也不知是怎么学会的。
    又把苏酒卿高兴了一阵子。
    这几个鹦鹉，实在是有聪明得紧。
    更让人没法不喜欢。
    而这头苏酒卿打扮妥当，笑盈盈去给苏老夫人拜年的时候，蒋旬也总算是见到了姜复。
    姜复一路小心翼翼捧着匣子，半点不敢马虎。
    放下都没放下过。
    如今见了蒋旬，就不由得悄悄松了一口气，对着蒋旬说道：“世子爷，这是苏姑娘给您的。”
    蒋旬也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回礼收。
    一时之间，还觉得有些小小的讶然。
    如同苏酒卿想不到他送了什么一般，蒋旬也想不到一向抠门小气的苏酒卿，回了什么。
    蒋旬掀开匣子的时候，心里多少也有几分期待。
    这份期待，在看到了里头的东西之后，化成了哑然失笑。
    最后，蒋旬看一眼姜复，问一句：“她怎么说的？”
    姜复此时看到匣子里的东西，也是目瞪口呆，听见蒋旬问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了。
    姜复此时满心都是悲愤：这要早知道是几个柿子，他还那么小心翼翼干什么？
    等回过神来，看见蒋旬脸上的笑容，他就更加震惊了：这几个柿子罢了，怎么世子爷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