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博雅也从苏景峰屋里出来的时候,发现苏酒卿还在路边等着自己。
苏博雅本来抿着的唇角,就浮出笑容来:“阿姐。”
“明日我们去祭拜母亲吧。”苏酒卿也跟着一笑,而后如此言道。
苏博雅自然没有反对。
苏酒卿姐弟二人并肩往回走。
苏博雅轻声对苏酒卿说了一句:“母亲未必会后悔。”
苏酒卿“嗯?”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为什么?”
苏博雅唇角有一点笑容:“因为有阿姐。”
如果不嫁给苏景峰,自然也不可能有苏酒卿。
苏酒卿愣一下,克制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苏博雅这句话,安慰得她整个人都是慰贴起来。
而且仔细想想,也仿佛是这么一个道理。
秦慧蓉……
“母亲怎么想的,我们也无从得知了。”苏酒卿最终还是只能摇摇头,心中充满遗憾。“但是这件事情——”
“我已经和父亲说了,势必追查到底。”苏博雅轻声补上。
苏酒卿颔首。
心里则是慢慢沉淀下来。
当年的事情已经不可改变,能够查清楚真相,便是最好的慰藉。
苏酒卿看一眼苏博雅:“博雅,你心里会不会难受?”
苏博雅一怔,低头半晌才说一句:“自然是难受的。”
不过很快,他又说一句:“但是失望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件事情,错不在我。我也只是失望。”
苏博雅分辨得如此清楚,倒比苏景峰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件事情,姐弟二人也没再继续多说,却多了一份默契。
关于扫墓这个事儿,因了眼下正是年关上,所以倒也不显得突兀,苏老夫人直接就应了。
姐弟二人乘坐马车前往,到了地方之后,就忍不住都情绪有几分低落。
坟上有草,而且是覆了一层厚厚的霜雪。
苏酒卿着人去清理,自己则是亲自用帕子将墓碑上的冰雪拂去。
墓碑上的那些字,此时看来既是亲切又是冰冷。
苏酒卿想起了当初下葬的时候。
那时候她哭得肝肠寸断,只秦慧蓉再听不见。
“母亲。”苏酒卿呐吶一声,被风吹散。
“等到将来我有了功名,便是可以给母亲请封。”苏博雅轻声说一句:“到时候,还希望母亲能原谅我。”
原谅他的认贼作父。
苏酒卿摇头:“母亲不会怪你的。”
一切也不能怪苏博雅。
怪只怪,苏景峰的薄情。
她的任性和自私,以及不懂事。
扫墓回来的时候,经过徐家,二人就被拦住了。
徐姝是知道这个事儿,所以叫人准备了一点热乎的吃食,让姐弟二人先吃一口暖暖身子。
徐姝如此,苏酒卿还有点儿讶然:“多谢徐姑姑。”
这样的事情,是真的该感谢的。
徐姝也是有心了。
苏博雅也跟着道谢。
结果,徐姝却是摇摇头:“倒不是我提的。是你们父亲今日跟我说了一些话。”
苏酒卿用调羹舀酒酿的动作,顿时就停顿了一下。
苏博雅反应则是快些:“徐姑姑和父亲说了什么?还是父亲有什么话,想要徐姑姑帮忙转达的?”
苏博雅这样一说,苏酒卿就继续若无其事的继续吃下去。
不过刚才还香甜无比的酒酿,这个时候却有点儿失去了滋味。
徐姝显然也是看得出来一点端倪,当下也没多说废话,只道:“府里发生的一些事儿,他与我说了,问我要不要退婚。”
苏酒卿这下愣住了。
然后她看住徐姝。
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徐姝只怕未必还愿意嫁给苏景峰了。
然而徐姝则是摇摇头,看着苏酒卿的眼睛,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跟苏大人说了一句,苏大人既是有与我明说的心意,我便觉得并没有到了退婚那一步。”
顿了顿,徐姝才继续说下去;“我一直记着大姑娘跟我说的那一番话。您说,苏大人并没有什么坏心肠,无非就是优柔寡断一些,迂腐一些。其他的大毛病还是没有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而如今再听见这样的话,苏酒卿都只觉得脸上发烫。
苏酒卿张了张口,最后却唯有苦笑一声:“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许多事情。”
“其实,苏大人的确也不是坏人。”徐姝声音轻柔,甚至带着一点笑意。
“他能上门来,说清楚这个事情,就已说明了一切。”徐姝说完这一句,面上笑容又多一点。
苏酒卿不置可否:“徐姑姑愿意这么想,那再好不过。”
只是,既然知道这件事情还要继续下去,那就是徐姝自己的选择。
她也不必内疚什么。
徐姝看着苏酒卿,轻声继续往下说:“府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姑娘想不想听我一句话?”
苏酒卿自然不会拒绝,当下颔首:“姑姑请讲。”
徐姝一声叹息:“苏大人也何尝不是那个被利用算计的人呢?他也只是……识人不清罢了。”
“当初是识人不清。可后来呢?”苏酒卿明知这件事情和徐姝没有关系,可是听见对方这样替苏景峰辩解,到底还是忍不住尖刻了一下。
苏酒卿如此态度,徐姝也不恼。
倒是苏博雅轻轻的撞了一下苏酒卿。
苏酒卿抿着唇不打算再言语。
徐姝也不在意,仍是那样的态度:“毕竟这么多年感情,她还怀着孩子。苏大人心里是不好受的。他若是真那样绝情寡义——”
“可他对我母亲,却着实称不上有情有义。”苏酒卿还是没能够按捺住。
她对这件事情,现在只有一种感受,那就是……十分的愤怒。
以至于谁替苏景峰说好话,她都忍不住迁怒。
苏酒卿做完了这件事情以后,倒一下又有些觉得自己做得不好,于是看一眼徐姝,轻声道歉:“我情绪有些不妥。姑姑别与我一般见识。”
徐姝摇头,仍是温柔和煦:“我知道姑娘心里不好受。”
苏博雅率先替苏酒卿道谢:“多谢徐姑姑。”
“当初那时候,苏大人也毕竟年岁不大,又有人在旁边说软话,他自然也就没多想。可没想到,他也是被辜负了一片心肠。”
“我说这些,倒不是说苏大人一点错都没有。而只觉得,到底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切也未必不可以拖到阮氏生产之后。”
横竖也没有多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