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太急被召见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他进室内的时候,只见两个身着明黄龙纹绣的男子抱在一起。何太急先是被苟梁穿着皇帝陛下的衣服惊了一惊,再见皇帝陛下抱着苟梁,竟是亲自为他擦着还没干透的长发,顿时低下头去,盖住了眼中的惊愕。
奴才参见
昏昏欲睡的苟梁被惊动,眉头皱了皱要醒过来,皇帝冷冷地瞥了何太急一眼,后者猛地一磕脑袋,用最低的声音把已经滚出喉咙的两个字说完:皇上。
皇帝安抚地亲了亲苟梁的鬓角,一边擦着苟梁的头发,一边问他:事情办得如何
何太急谦卑地趴在地上,以生平最小的禀报声说道:回陛下,秦王、平王等藩王都已经启程入京,十日之内将抵京。秦王本欲带罪人梁纲前来领罪,梁纲却先一步自尽于秦王府中。
梁纲也狠,得知事情暴露直接自我了断了,将一切烂摊子留给秦王独自承受。
秦王恨不得抹脖子,怎奈他没梁纲的魄力。他想天纵既然为他遮掩,将士子们中的毒归罪到了被暴雨冲进水井里的鼠尸上,定是看重皇家颜面的,应当不至于是要他的命抱着这样的奢望,秦王抽着梁纲是尸大哭了一场,提心吊胆地随禁军进京了。
皇帝点了点头,让下面的人看紧一点,别让谁死在路上。
何太急忙应了一声。
第二日,苟梁回府接到了一封联名请帖。
大难不死的尤竫、唐清丰、鹿一鸣和赵初阳四人请他去京城最贵的酒楼吃酒,恰巧明天是休沐日,苟梁便答应了。
皇帝得知后,在唐胖子之余,给其余三人暗暗记了一笔。
苟梁暗笑他无理取闹,他也不是日日都能在留宿翰林院,次数太频繁惹人怀疑。
当值的时候尚且如此,何况还是休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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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楚大人。
苟梁进来时,四人行了一个大礼。
当日苟梁来到客栈之后,一直束手无策的太医们就此找到了病源,还得了解药,唐清丰几人便猜测当日是苟梁救了他们性命,后来尤竫证实了这一点。之后几番打听,他们才得知了苟梁的真实身份,又是一番惊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时候朝廷没有给苟梁恩赏,只赏了太医院,四人念他的救命之恩,这个头磕的真诚。
苟梁受了一礼之后便让他们起来,道:我们年纪相当,以平辈相称便可。
四人对视一眼,也没有推辞。
倒是鹿一鸣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说:小弟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冒犯,楚兄尽管打我尽管罚我。
苟梁微微一笑,怎会,我觉得十六探花郎这头衔实至名归。
鹿一鸣闹了一个大红脸。
唐清丰在一旁哈哈笑说:子归兄就不要夸他啦,这小子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心眼,别人说什么他都信。
鹿一鸣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看得出来自从经历生死与共之后,他们已经摒弃前嫌,相处得十分不错。
有唐清丰在饭桌上便冷清不了,加上还有鹿一鸣凑趣,在等小二上菜的时候他们已经聊得十分火热。包厢门被推开时几人也没留心,只以为是小二来上菜,唐清丰转头还想让招呼人添一壶茶水,没成想来的竟是贾徳兄。
苟梁一惊,腾地站了起来,正纠结着该怎么称呼时,皇帝已经走到他面前。
打开扇子给苟梁扇了扇风,皇帝含笑看着他:子归今日好兴致,怎么不唤为兄作陪
他今日特意带了扇子,上面有名家作画,不知比当初唐胖子借给苟梁的扇子珍贵多少倍。说话间,他不带一丝温度的视线从四人脸上划过,落回苟梁脸上才升温。
贾兄今日怎么得闲
苟梁惊过之后便只剩下喜,弯着眼角,酒窝平添了一丝甜蜜。
满朝休沐,连席不暇暖的楚大人都有时间会友吃饭,我这不也寻你来了么。将席不暇暖四个字咬得重重的,皇帝收起扇子敲了敲他的额头。苟梁捂着额头,大眼睛流露出几分可怜之意,皇帝心里那点火气就散了,冷峻的脸上带出些许笑容来。
连迟钝的尤竫都有些奇怪地气氛暧昧的苟梁和皇帝身上来回看了眼,倒是鹿一鸣没心没肺地表示了欢迎,还喊来小二加了两道菜。
原本坐在苟梁左手边的唐清丰让了位置,苟梁给皇帝倒了一杯茶,说:听说醉风楼有两绝,一个是酒,一个便是他们的招牌菜凤凰展翅。只可惜,那凤凰展翅一天只提供一道,咱们这次是来晚了。
唐清丰也说:可不是么,枉我一早就遣人来候着,结果今日这道凤凰展翅早在半年前就让别人订走了。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酒菜上桌时,当先便是那道名满京都的凤凰展翅。
皇帝动作生疏地给苟梁夹了一筷子鸡腿肉,万人称道的美食果然名不虚传,苟梁幸福地眯起眼睛,便是御厨做的饭也不曾让他这么满意。
皇帝心生欢喜,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说:朕我将那厨子买下来,送你可好
细细品味了一番,苟梁就对这道凤凰展翅的独家秘方和做法如数家珍,闻言摆摆手说:回头我请你吃更好的。
唐清丰和赵初阳看了他们一眼,对贾兄的态度越发谦和起来谁不知道醉风楼背后站着的是长公主府,而凤凰展翅的掌厨是长公主府上的厨子,而非一般手艺人,可这位却完全不将这重身份放在眼里。
吃得差不多了,几人撤了席饮酒说话。
爱现才的鹿一鸣提议传花作诗,唐清丰运气不好,几次中招,当场做了几首让人哭笑不得的打油诗,那张胖脸皱在一起惹得一片笑声。
如此再三,充当传花的鹿一鸣的玉佩传至赵初阳的时候不甚掉在了地上,赵初阳弯身去捡,却看到了桌子底下的另一番风景。
皇帝正牵着苟梁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十指相扣。苟梁发觉了被发现了,还试图抽了抽手,被皇帝握的更紧了。
赵初阳若无其事地抬起头,自罚饮了一杯酒,做了一首水平甩唐清丰几条街的迎秋诗。
苟梁红着脸,掩饰性地多喝了两杯,散席的时候便有些犯晕。
上了马车,皇帝贴了贴他的脸,怎么这么烫,难受么
苟梁摇了摇头,露出一点傻笑。他要醉不醉的样子,行动也比平时大胆了许多,窝进皇帝手心里蹭了蹭,笑盈盈地亲了亲他的手心。
皇帝怔了怔,手心的触感带着一点似曾相识的柔软,好似眼前的小醉鬼常常亲吻他的手心一样。
小翰林的坦率极为难得,皇帝将这点恍惚一笑置之,将苟梁抱进怀里,摸了摸他的脸说:早知如此,朕早便哄住你了。
他语气不无遗憾,心里打定注意,明日苟梁留宿翰林院的时候,定要劝上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