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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不过,此人远比苟梁所料的还要沉得住气。
    祭礼走入尾声,静默许久的苟梁抬起手,说道:取酒来。
    一杯黄酒入土。
    爷爷,爹,娘,长卿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害了钟家的人都已血债血偿。
    再敬。
    爷爷,大梁江山气数已衰,李氏与我钟家早便恩断义绝,天意难违,您九泉之下有知,切莫挂怀。钟家没有错,亦对李氏无愧无疚,您安息吧。
    三饮。
    娘,如今我一切都好。他看了一眼钟诠,笑着说:您当年对儿子说的话,我都记在心,如今我已遇见您说的那个人,不必再担心我。
    钟诠。
    苟梁将酒杯递给他,唤了一声。
    属下在。
    你跪下,替我磕头。
    钟诠心中触动,毫不犹豫地跪下,诚心诚意地叩首。
    如此再三,他才直起身来,心中默道:大人,您放心,不论日后境遇为何,钟诠一定不负您的嘱托。您地下有灵,请保佑主人余生无病无灾,安顺康泰。
    日已西斜,苟梁看了眼淹没在蔓草中的旧土,重新将面具戴上,轻声说:走吧。
    因为野草过高,钟诠没有推动轮椅,而是将他抱了起来,以免割伤了他。才走过几步,他耳朵一动,脚步轻点,带着苟梁飞身而起,凌空踩在野草的茎叶上,微微压弯了草身,但却稳稳地站在上头。
    风声呼啸,草籽飞扬,仿佛化作利器朝苟梁所在的地方扑了过来。
    没有来得及逃离的飞鸟蛇蛙,瞬间变成了血肉分离的牺牲品,哀叫刺耳。
    钟诠以剑气相挡,而随行的影卫也一一现身,锁定目标,杀入密集的野草中。
    苟梁将披风的帽子取下,入目全是黑绿的草籽,刚劲的内力将他的衣服吹得烈烈作响。旷野绿意丛生,钟诠带着他在野草尖上轻松移动,剑气所过之处,草籽簌簌而下,偶有有夹杂的叶子,如同刀刃般锋利,撞在剑锋上,铮鸣声声。
    苟梁一眼不错地看着,心中赞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飞花落叶皆可伤人,果然厉害!
    主人当心。
    钟诠见他发耳裸露,抱着他的那只手臂更用力了些。
    不碍事,对方有多少人
    不下百人,不过属下能够应付,主人莫担心。
    苟梁见他游刃有余,自然放心,不过还是道:你自己也小心点,若敢受伤,我定要罚你。
    钟诠抿唇一笑,虽未作答,但剑影越舞越快。
    一场厮杀在隐蔽的草丛里展开,死伤见没有一人发出痛呼声,唯独风声和窸窣草声越来越剧烈。
    血液飞溅在草叶上,无法承受它的重量,叶片倾斜,有暗红血滴垂落,隐没进泥土里。
    战况胶着了足有一刻钟,忽听一声长咻,对方改变策略,已经顾不上动静大不大,痕迹能不能抹除,带毒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
    钟诠一皱眉,且战且退:主人,犬一已经带人包抄,这次绝不会让他轻易逃脱。此地凶险不宜久留,属下先带您脱身,可好
    苟梁虽然没过够眼瘾,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号大累赘,势必会然钟诠束手束脚,自点头应允。
    见他们要走,长咻声再起,箭矢变作火箭,射下后星火燎原,活草被烧顿时升起浓烟。
    咳咳。
    苟梁被呛着了,连忙捂住口鼻。
    钟诠眉心紧皱,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
    他身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飞梭而来的箭矢轻易被他躲开,或用长剑阻挡,顷刻之间便脱离战场。
    对方有备而来,几乎在沿途回京的路上布满陷阱和埋伏,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终究还是低估了上京钟家的底蕴。没料到苟梁身边竟有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影卫,派出的死士没要了苟梁的命反而被一一剪除。
    见己方已经穷途末路,今日不可能成事,来人暗恨,但也不得不撤离。
    犬影一路追杀,与他几番交手,最终却还是教他逃了。
    犬一前来复命,属下无能,未能取其性命,只伤了他的手臂。
    这个结果并未出苟梁的预期。
    不必自责,你做的很好。
    说着,他接过犬一呈上来的剑,指腹在剑刃沾染的血液上轻轻划过,略略一算,难掩诧异地道:竟然是他。
    *
    九月十五。
    太子继位,登基大典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在位二十一载,谨记先祖遗志,克勤公允,励精图治,唯恐懈怠,虽无定国安邦之才能,亦保江山大统。然朕少年征战沙场,旧疾缠身,今无力再护江山社稷。故,兹此敬告天地宗庙,传位于太子,继为太上皇。愿我大梁江山永固,黎民昌盛。钦此。
    臣等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臣遵旨,谢父皇隆恩,日后定勤政勉励,恪守己身,不负父皇所托。
    李彦抬高手,接过圣旨,站起身来面向众臣。
    百官再拜,口称:参见太上皇,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移位从旁,将高高在上的龙椅空了出来。
    掌仪太监再次高声宣读仪典规程,请太子到殿后更换龙袍,戴冕旒。李彦拜别太上皇,眼神从已经空置的龙椅上划过,大步流星地走向内殿,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却又仓促。
    彦郎。
    已经脱去太子蟒袍的李彦正抬高双手等待士官为他穿上龙袍,没有发现钟越走到他身边,直到对方出声他才注意到。
    重辉,你怎会在此
    李彦满眼急迫,但见是钟越还是耐着性子应付他。
    钟越看着跪在地上的士官手中捧着的龙袍玉带和冕旒,抬头对他一笑,彦郎,我亲手为你穿上,可好
    李彦欣然应允,挥退左右,将他拥入怀中,重辉,朕好欢喜。
    我也为你高兴。
    钟越抬手回抱住他,李彦便笑了起来。
    钟越为他仔细地穿戴,腰带系上,九龙环佩加身。他起身正了正李彦的冕旒,透过玉旒看着珠玉后的李彦英俊的脸庞,眼中有留恋有痛苦。
    彦郎今日可开怀
    自然!
    那你爱我吗
    钟越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李彦将他拥入怀中,笑道:朕当然爱你,此情天地可鉴,矢志不移。重辉,你当知朕心。
    是么那便再好不过。
    时辰差不多了,重辉,朕稍后再
    心口一痛,李彦错愕地低头,却见钟越已经泪流满面。而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尖端正插进自己的心脏,血色在明黄龙袍上溢开。
    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