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沉默的背影像是在无言地印证着她的揣测。
可是如果真的开口问——青木昭把脑袋搁在了小臂上——她的直觉告诉她,太宰治只会敷衍着糊弄过去啊。
……
蛋糕甜腻得发苦,这种味道好像一时间在她嘴里挥之不去了。
盛夏的炎热和强烈的太阳光被挡在玻璃拉门外,焦渴感却通过视觉将那种无力和枯燥传染给了她。
西侧的红霞是黄昏的娇客,混夹着夏日不褪的热度,拉门外的世界让青木昭没有半点踏足的欲望。
——这就是黑手党么?
太宰治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便离开了。
青木昭把脑袋埋进了胳膊里完全不想露头。
——不只是暴力和阴私,还有这种她难以理解的枷锁和束缚。
“……”
“可是凭什么太宰就可以天天游手好闲啊!他还有空闲能跳河!”
青木昭委屈地抱怨着,心底堵得慌。
已经快要日落了啊……平时这个点她都关门了。
想到今天从早晨到现在也等不到的电话,她的喉管也开始发堵了起来。
“……他甚至没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生什么气呢?我也没有立场生他的气。”
——所以更生气了啊。
些微水液濡湿了小臂的肌肤,自上而下流淌在了桌面上。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第一次为一个人患得患失。
她根本不想去探究太宰治究竟打算引导她思考些什么。
——有麻烦那就来找我好了!
可现在她连被找麻烦的价值都没有吧。
怨气和心酸被“名义”的塞子拥堵在心口,甚至没有偷偷发泄出来的通道。
“呜——”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嘛!”
伏在桌面上的青木昭抽噎了起来。
就算是他先说的要送她礼物……可是、可是这也不代表什么吧!
青木昭在心底推拒着那个让她心灰意冷的身影,胡思乱想着的同时,甚至开始唾弃自己的热情和不该有的期待。
“我本来就没有资格……呜……所以干嘛要这样啊……”
这是她第一次把店开到晚餐时分。
身处横滨的地界、太平日子还没过多久,周围的商铺都默契地早早打烊了。
整条街只有她的门口往外透着光亮。
可是现在她后悔了——明晃晃的等待将她的羞耻心和自尊打击得四分五裂。
“没资格就没资格!呸!”
青木昭小声念叨着,却被脑袋上突然多出来的一点热度给卡住了声音,整个人骤然绷紧了身体。
悄悄抬起一点头,青木昭的眼睛还未适应骤然的明亮就先搜寻到了某人熟悉的腰线。
在中原中也紧张的视线里,她伸手抓住了椅子上的抱枕,赌气地围在了脸前。
……
现在肯露给中原中也的就只剩下一点覆满黑发的后脑勺了。
*
“我……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中原中也稍显忐忑的声音从高处落下,在她的心底下了场雨。
“……”
“你生气了吗?”
中原中也干巴巴地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桌面上的湖泊被上游激增的降水量轻易扩大了边界,甚至汇成了小河在桌沿往下滴滴答答了起来。
“……没有。”
中原中也沉默了。
二十二岁的中原中也完全不放在眼里的困难,于如今的少年人眼里却是难以翻越的峻岭。
等不到回话的青木昭心更堵了,再开口时带上了点怨气:“我哪有资格生气。”
中原中也盯着青木昭的后脑勺,直觉敏锐地朝他发起了警报!
他心急火燎却又全然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像只大猫一般可怜巴巴地揪着她垂下的一点衣袖扯了扯:“有的……”
青木昭的怨气被冻结了。
察觉到似乎有用的中原中也精神振奋了些许,手上加力拽了拽她的袖口。
青木昭把胳膊脑袋整体往右猛移,蛮横地抽走了他手里的衣料。
中原中也:……
现在怎么办啊?
苦恼的少年绕到桌后蹲了下来,试图往上偷觑一眼青木昭现在的表情。
“哼!”
青木昭把脸扭到了侧面。
无可奈何的中原中也抓了抓头发,实在不明白要怎么哄生气的女孩子。
他捏住青木昭的裙角摇了摇,让凉风随着衣料摆动的弧度拂过她的小腿。
攥住裙摆时,隶属黑手党的那部分阴暗存在甚至让他心底冒出了“难道她敢跟我撕裙子不成”的恶劣念头。
下一刻它就被理智给狠狠压在了深处,整个人重新拾起了可怜巴巴的姿态。
虽然没有应对她生气的经验,但中原中也直觉她会很容易心软。
“我给你道歉嘛……”
中原中也无师自通地抓住了自己年龄的优势,毫无负担地化身成了乖巧的大橘猫。
“理理我好不好?”
“……”
刚才还在忐忑又幽怨地思索着“他的上司”问题的青木昭,此刻大脑已经被“他真可爱”刷了满屏。
并且濒临死机。
她动了动僵硬的上半身,坐直起身来却转了椅子,让自己整个人都面朝着墙壁,只留给中原中也一个有脾气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