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里说完了自己想说话,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唐铭,再也没开过口。
难得的,唐铭竟然在这沉默当中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压力。
好一会儿后,唐铭突然轻笑一声,这才开口:“钱大之前同我说,他若是遇上了麻烦只管找你,我还不信,现在我倒是信了,你确实配得上他的信任。”
言罢,唐铭视线转向窗外,眼神怅然。
傅里愣了一下,没有多管唐铭闲事,而是开口问起钱大:“以钱大的睚眦必报的性子,你当初既然背叛了他,他不报复你就好了,怎么可能还对你说出这样的话?”
唐铭看着傅里,突然笑了一下,这笑容里没有阴郁,也没有那种如跗骨之蛆一般的难受感,反而带着几分舒朗,这几分舒朗甚至冲淡了笼罩在唐铭身上的阴郁气质,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慈和,咋一看,还以为他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儿呢。
“你以为,我若真狠了心想要将钱大的人命送去填坑,以他当时的天真,就算心有防备,又真能躲得开老夫的算计?”唐铭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老夫商海纵横几十年,从白手起家到挣下偌大家业,这其中难度,以及经历的种种算计不提,就只说那巴州商会……”
“一个联合了巴州几乎所有叫得上号的非官方组织,你以为巴州商会的建立真有那么简单?”
唐铭只提了一嘴,便没有再细说,转而说起了钱大:“钱大之前在江南查到了一些东西,本来以他的谨慎,他是不会暴露的。但是皇上登基太过迅速,不但京城这边的各方势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连江南那边也因为这个消息闹得乌烟瘴气。钱大调查的那户人家,也因为皇上登基的消息乱了阵脚,尤其是在贾家被抄之后,几乎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抹消罪证,钱大一时不防,暴露了身份,险些被那户人家给抓了起来,如今正东躲西藏,完全不敢露面。”
“我当初虽然没有对钱大下死手,但却是坑了他一把,所以钱大之后对我也却是不假辞色。但因为我们二人同为当今效力,之后因为任务,我又到江南去了几次,并与之接触了几次。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自然不比之前那般剑拔弩张。”
“认真算来,我应当算是钱大的顶头上司。”唐铭看着傅里,“所以我手上有钱大的联络方式并不奇怪,也不是什么值得怀疑的事。”
傅里却不相信,挑眉看着唐铭:“唐老先生,我只是个寻常百姓,就算为皇上提供了一些帮助,在皇上面前挂了号,我也只是个寻常百姓。但您不同,您是皇上真正的心腹。”
钱大若是真的查到了一些事,且因此遇到了危险,您难道不应该将此事禀报给皇上?告诉她做什么?她又不能进宫面圣,更不能给自己插上一双翅膀,然后飞到江南去救人。
唐铭眼神沉了下来:“我顶头上司不愿将这事儿上报,我自己又没有资格面见皇上皇后,所以只能找你。”
傅里愣住,下意识想要反驳唐铭的话
若是钱大查到的消息真的那般紧要,甚至为此威胁到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你的顶头上司又为什么不愿上报?难道他不怕皇上知道后追究,然后治他一个延误案情的罪名吗?
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个破绽这么大,以唐铭的心机,他绝不可能用这种一戳就破的事情来骗她。
傅里精神一振,表情严肃许多:“到底是什么消息,既重要到威胁查到真相的钱大的性命,却又让唐铭的顶头上司不愿上报?”
唐铭眯了眯眼,走到门口侧耳倾听片刻,又打开窗户左右查看,仔细查探一番后,他才小声回答傅里的问题:“事关义忠亲王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
傅里立刻瘫在了椅子上,表情相当无语:“你之前难道没有听说,营缮郎在养生堂抱养回来的养女就是义忠亲王遗留在世上的唯一女儿?钱大远在江南,怎么可能查到那位的消息?再者说,那位秦姑娘的身份都已经暴露了,钱大就算查到再多关于她的消息,也不可能危及到他的性命。”
她真是疯了,才会相信唐铭的话。
傅里看了唐铭一眼,起身就要离开这个房间
她今日还约了贾敏见面,事关自己儿子锦哥儿的未来,她还是不要再留在这里听唐铭编瞎话了。
“若是我说,在秦业到养生堂抱养义忠亲王女儿之前,孩子就已经被掉包了呢!”
傅里猛地回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唐铭:“你说什么?”
唐铭咧嘴,眼神阴森:“我说,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义忠亲王的私生女,其实是假的。她不过是义忠亲王真正的女儿的替身,是义忠亲王当年做的障眼法。义忠亲王当年何等风姿,对贾家更是了解至深,他怎可能不知道将女儿身份告知贾家,会有被其用来当做筹码救命又或者换取荣华富贵的一天?”
傅里愣住,下意识想到了原著中,贾珍对身为儿媳的秦可卿做的那些事……
她舔了下干涩的嘴唇,看着唐铭:“你说的是真的?”
唐铭冷笑:“若钱大调查的是真的,那么我说的,就必然是真的。”
傅里看着唐铭,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仿佛思考了很久,然而现实却不过过去了一瞬。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唐铭的眼睛:“义忠亲王真正的女儿如今姓什么?被何人养育?如今又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