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里抬手打断了傅举人的话,语气和缓:“我不觉得你再粉饰太平有什么意义,毕竟我眼睛也不瞎。”
傅举人张了张嘴,只能颓丧地垂下头。
傅里看了他一眼:“父亲什么时候出殡的?”
傅举人点头:“给你写信后不久便出殡了,原本想要等你回信,看你是否回来看父亲一眼再出殡,但天气太大了,父亲的……实在放不住,只能出殡。”
傅里恍然,心里的芥蒂少去一层:“父亲如今埋在什么地方?我上京一趟,总该到父亲的坟上祭拜一下。”
傅举人顿了下,轻轻松了口气:“父亲如今埋在西山,地方有些偏远,必须有知道的人带着去才找得到地方。我进去和母亲说一声,马上就出来。”
说完他也不走,知道傅里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才转身进门。
不一会儿,他便从屋里跑了出来。
见到傅里母子还在,傅举人嘴角往上翘了翘。
他带着傅里就要往城外走,半道儿上却被傅里拉住:“去祭拜父亲,不需要买其他的东西吗?”
傅里自己没上过坟,但就算是在现代,在城市中,她去祭拜父母也是要带上坟标、菊花、瓜果一类的东西啊。
傅举人愣住,而后不太好意思地开口:“我以为你想祭拜完父亲后,尽快离开。”
而且……
傅举人的视线落在傅里母子空荡荡的双手,不好意思说他以为两人身上没有带钱。
也是,按照常理,傅里今日上京后自然是要先到家里看上一眼,认认门,明日才会让家里人带
着去祭拜父亲才是。
傅里确实也是这样打算的。
但谁让才进门,就遇上了这么让人不高兴的一幕?
傅里不打算解释,只说:“我身上虽然没带多少银子,但给父亲买一些祭拜的物品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不必杞人忧天。”
傅举人笑了笑,这才带着人去了棺材店
棺材店里面除了卖棺材,也卖与白事相关的所有物品,如花圈,坟标,菊花等等,店里均有销售。
很快,三人手上都拿了一大把东西。
说是距离很远,但实际上傅秀才的坟头距离京城并不遥远,出了城门只走了两三里路,傅里眼前便出现了一座新坟。
傅秀才站在前面按照规矩叩拜上香,傅里母子跟在后面跟着做。
不到一刻钟,几人便祭拜完了。
傅秀才顿了顿,开口说道:“姐姐若是有什么私密话想要与父亲说的,弟弟带着锦哥儿先行离开,等你说完之后,我们再过来。”
傅里挑眉,摆手:“不必了,我没什么话可说的。”
她又不是原主,与傅秀才更是面都没见过一次,和他能有什么话说的?就算傅秀才思念几十年不见的女儿,如今恐怕也早在地府见到了原主,两人有再多话都能说,她这个冒牌货还是不要在里面插一脚了。
傅秀才不知道傅里说这话的真正原因,还以为傅里仍旧在怨怪父亲,不由开口为父亲辩解:“父亲当时将姐姐卖进林家做妾也是无奈之举,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都已经去世,人死如灯灭,姐姐难道还要怨怪父亲吗?”
傅里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这话换个人说还算是公正,但要是从你嘴里说出来,可就不那么中听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当年会被父母卖进林家的最主要原因,便是为了给你筹措束脩?”
人死如灯灭?这话确实有道理,毕竟原主都死了,原主与这一家子的恩怨早就了结了。
傅举人脸颊羞红:“我、是我说错话了。”
傅里摆手,她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个弟弟的性子实在有些腼腆,而且也不怎么会说话。他说这话不一定是有心的,对她也不见得有什么恶意。只是因为之前在傅家的遭遇,她也不想解释,只打算与这家人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尽量少联系。
这样想着,傅里从荷包里面掏出了几张银票:“听说你们如今生活拮据,这些银票便算是我给母亲的赡养费了,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傅里便拉着锦哥儿想要离开。
落在她身后的傅举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傅里母子一个羸弱,一个矮小的背影,到底还是将闷在胸口的话全部压了下去。
就算回家后被母亲指责,傅举人也没有后悔:“母亲,姐姐如今都离开林家近十年了,当初还是以那样的方式被赶出来,你如今让姐姐到林家去求林老爷为父亲做主,这不是异想天开吗?姐姐要真是上门了,别说是求得林老爷帮助了,林家不将姐姐直接打出来就已经是非常仁慈了。”
“男人都好色,你姐姐又长得跟狐媚子似的,若是叫她到林老爷跟前儿晃一晃,指不定林老爷就想起了她当年的好,愿意给老爷做主了呢?再者说,就算林老爷不愿得罪那人,也可以央求他给你说说情,好让你赶紧做官儿,到时候我家就不至于再被人欺负,若是这两点都做不到,你也可以让你姐姐拿出一点银子,免除我们……”最重要的是,她瞧着傅里那死丫头身边小孩儿的年纪,似乎有些问题。就算与林家没关系,也能做做文章。
刷拉
傅举人满脸通红地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母亲,这是姐姐给你的赡养费,拿了这些钱,以后我们就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