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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点半,「LP」律师事务所。
    玛丽来到厄尔森律师的办公室交换情报。很遗憾,她的指纹比对结果并不理想,并未与刀柄上的指纹吻合。
    不过,有关那位「潘多拉马戏团」昏迷演员,厄尔森却有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消息。去医院前,他想过昏倒的可能是小丑、驯兽师,但出乎意料是另一类演员。
    “马戏团演员,是的,杰克是一位畸形秀演员。”
    厄尔森在医院见到了长相特别的病患,侏儒身形又顶着一颗巨大脑袋。“杰克从昏迷中清醒了,但他的智力有缺陷,无法阐述清晰过往经历。”
    目前仅仅得知,杰克出生就被抛弃。
    他对家乡没有记忆,记事起生活在利物浦孤儿院。今年二十七岁,而从十三岁起就加入了马戏团。
    “杰克,他有一眼可见的特征吗?”
    玛丽想着27岁这一年纪,是与被杀的奥利弗同岁。
    厄尔森律师蹙眉,“侏儒、巨大脑袋,这些还不够是一目了然的特点吗?”
    “不,不。”
    玛丽晃了晃食指,“我是指长在显眼部位的痣、胎记或者疤痕。请仔细回忆一下。”
    厄尔森认真回想,“哦!我想起来了,杰克的脸上有疤。他的左脸靠近耳朵位置,有一个像是「C」的疤痕,约有小拇指指甲盖的大小。”
    厄尔森承认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那个伤疤。
    因为杰克本人的体型长相太过不同寻常,足够吸引陌生人的视线,反而分散了对细节的注意力。
    “这就像纯黑领口的棉布衣服沾上一滴墨汁,乍一看没有发现污渍很正常。”
    玛丽随即抛出疑问,“厄尔森律师,您觉得谁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杰克脸上的疤痕?”
    “大概有两种人,观察力超常之辈。”
    厄尔森暗道面前就可能有一位,而另一种就像是比喻中打翻墨汁的人。“对脸部疤痕很敏感,自己有同样困扰,或是失手伤人者。”
    是的,这就是答案了。
    玛丽追问,“您看过「潘多拉马戏团」的演出吗?如果坐在前排,能看清楚演员的面部特征吗?”
    “不能。”
    厄尔森去看过演出,确定观众席与舞台的距离不足以裸眼看清那些细节。“仅凭肉眼看不清,但人们又望远镜。演出时,不少观众都会携带或租借轻便的望远镜。”
    好问题就来了。
    老奥利弗夫人看表演用望远镜吗?
    先暂且放一放这个问题。
    玛丽侧头看向书架,“厄尔森律师,请允许我打断一下,先要咨询一桩司法疑惑。您听说过古德语「Wechselbalg」,现在英文称「Changeling」吗?1869年了,还存在与它相关的司法案件吗?”
    厄尔森的脸色刷一下黑了。
    不是针对明顿先生,而是针对那两个单词的意思——‘调包婴儿’,由这一词引发过不少家庭悲剧。
    简单点说,这是发源于中欧的迷信。
    婴儿出生后的相貌畸形与发育异常,会被认为他们不是正常人类。
    原本的正常幼儿被魔鬼或精灵等通过邪术隔空调包了,而留在襁褓里的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对于这一类幼儿,几乎无法得到善意的对待。他们的家人也可以肆意对其地进行虐待,比如毒打。
    那种虐待被视作是正常行为,周围邻居、亲朋好友都不会加以指责。因为从一开始大家就不认为畸形婴儿是人类,而认为是畸形怪物谋杀了原本可爱的婴儿。
    “1843年,《西部周报》刊登过相关虐童案件,但是法院没有受理。法官给出的理由很荒唐,因为虐孩子的父母坚称他们没有毒打孩子,毒打的是调包婴儿。”①
    厄尔森律师说的事并不遥远,也就是发生在二十六年之前。仅从法院不受理案件则能窥见问题,相信调包婴儿的不仅是孩子的双亲,还有法官与法务人员。
    那是一种社会普遍认知,不认为虐待畸形儿童有错误。
    一时间,办公室气氛压抑的安静。
    愚昧与智慧交缠,正是这个时代的特性。
    玛丽没有多感慨,率先打破了沉默。“让我们抓紧时间,回到奥利弗的案子上。二十六年前,调包婴儿的迷信仍旧被一部分人坚信不疑。二十七年前,本·奥利弗与畸形秀演员杰克出生。
    如果让一位母亲选择只能养一个孩子,她是会选本,还是杰克?再加点条件,非亲生的本与亲生的杰克,二选一会把谁留下来?您觉得呢?”
    厄尔森律师的脸色更黑了,这个问题过于险恶。他无法选择,却知道可能还要再附加一个条件。
    如果那家人没有男性继承人,却有一块限定继承的土地,必须需要有儿子才能继承祖传土地呢?
    假设那位母亲选了本,而抛弃了杰克。
    多年后,却又以高龄产妇的年纪生下了小儿子。小儿子身体健康长大成人,与母亲流着一样的血。
    此时,那位母亲无意中撞见了被抛弃的杰克,她又会做点什么?
    “我并不希望那是真相,那太残酷了。”
    半晌后,厄尔森律师开口问到,“您还有其他证据吗?如果她真的那样残忍,您凭什么认为嫌犯会认罪?”
    “显而易见,人都有弱点,嫌犯早就给了我们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