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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阿昭。”
    “此事七年前已查明,不是他。”
    苏栩:“主子!你闭目遮耳只一味袒护皇帝,可还记得他明目张胆骗了你多少次?庄氏澹台氏相争,最终是谁得益?你就真能确定不是他?!”
    “能,因为我了解阿昭。阿昭也从来不曾骗我,一切皆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主子!!!”
    “苏栩,你知一直我对阿昭……但你可曾想过我究竟为何这么多年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是小时候我屡屡迷路,而他屡屡将我抱回文华殿?是我掉下莲花池他下去捞了我?是旁人说我不如澹台泓的时候他替我说话,又或者成日里总是与我玩闹?”
    苏栩一时愣住。
    他一直知道少主对皇帝鬼迷心窍,却从未细想过少主为何中毒至深。
    如今想来,少主自幼孤僻高傲又生在高门大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人没遇上过,若只是二皇子日常那些小恩小惠小温暖,又何以真能打动他?!
    “……”
    “我喜欢阿昭,并非他待我多好。”
    “我喜欢的,是他聪明过人,这世上只有他一人屡屡将我骗到。”
    “是他城府极深却又仁慈善良,行事叵测却又光明磊落。”
    “其他皇子争权夺利机关算尽时,只有他一人心系苍生,支援边疆防守、庇护灾民、解决水患饥荒,在意千千万万百姓的疾苦。”
    “只有他配做大夏天子,只有他能给这个国家希望。在他还并非储君、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之时,我就笃信他有朝一日必然君临天下。”
    “……”
    “苏栩,我下面的话是大逆不道。父亲泉下有知必也不会原谅我。”
    “但苏栩你可听过,民间数几十年来一直传唱的一个童谣——‘庄氏不除、国难未已。澹台不死,永无宁日’?”
    那一瞬间,庄青瞿在苏栩青筋暴露的脸上、目眦欲裂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那张冷漠又陌生的脸。
    却继续道:“北漠之事不会是阿昭所为,因为我知道阿昭比谁都爱惜大夏子民,他绝不会舍得引外敌杀自己人。”
    “但即便是他做的,我也……”
    砰的一声巨响,苏栩拳头砸在地面上。若非还记得主仆尊卑他甚至想把这一拳砸在眼前一身玄服的男子身上!
    “少主!!!”他厉声吼道,“庄氏满门捐躯北漠,横尸遍野惨不忍睹。满门上下只剩少主一人,而你如今竟说庄氏不除国难未已?!”
    “您是疯了,是皇帝把你骗疯了,还是我疯了?”
    苏栩起身,又哭又笑。走到门边直接把他乌衣卫的外袍脱了,扔在门槛。
    “我苏氏一家世世代代服侍庄氏,从未有悔。但恕苏栩从此再也不能陪伴少主!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
    苏栩走后,天就黑沉沉的开始下雨。
    庄青瞿一个人靠在点绛宫冰冷的坐榻上,听着雨声。
    他不想动。明知道不远的楚微宫里有明烛火光、有温暖的抱抱,可或许他就活该万世孤寂。
    自打灭族之后,他的家人就只剩苏栩一个。
    如今唯一的家人也没有了,可怪谁呢?怪他大逆不道,活该天打雷轰。
    本来在锦裕二年,他该与全族一起葬身于惊蛰谷。
    可偏偏那日半夜,少将军师律闯进他帐篷:“庄戬,捉沙狼去不去?”
    师律是大夏战神武安侯师云的弟弟,那年跟他一样都是十六岁,性子很野不服军规,特别喜欢带二三十人精锐轻骑开溜,大半夜里往星夜下一望无际的大戈壁里撒了欢的跑,碰到人就打、打完了就跑。
    师律管这叫“捉沙狼”。
    庄青瞿一向性子稳重,平常并看不惯师律,总觉得他天天这么浪早晚总得把自己浪死。却架不住那夜师律眼里明亮星辉,让他想起某个他想念的,也惯常上蹿下跳的人。
    “走。”
    那夜庄青瞿提上弓,第一次不守军规、不服管教,与师律轻骑一路向北。
    运气很好,夜色中发现了北漠一方大营,冲进去就是一通乱扰。还将追兵引去另一座北漠营帐,黑灯瞎火于高处看他们自相残杀了近两个时辰。
    那一仗漂亮极了,师律还笑着说:“有此大功,咱们这次回去总不会受罚了吧?”
    却不知道相隔几十里外,本该防守森严的庄氏大营却被内应放开了大门,正在遭北漠大军夜袭血洗。
    他们出门一趟,再也回不去家了。
    ……
    雨越下越大,庄青瞿坐在窗边越发觉得冷了。他起身关窗,却见外面一盏暖融融的风灯由远及近。
    云飞打着伞,皇帝提着灯:“青卿,朕听说苏栩走了,特意来接你回去用膳。”
    庄青瞿才终于似是回到现实一般,僵冷的周身感觉到了一点温度。
    “青卿,你是不是穿太少了,手怎么那么凉啊?虽说开春了也不能贪凉,俗话说的好春捂秋冻!”
    一路上,宴语凉都在给他暖手。庄青瞿垂眸,清浅的瞳在小风灯的照映下逐渐恢复一片柔和。
    温情脉脉、治愈人心,两个人都没想到回了楚微宫居然还能吵架。
    因为庄青瞿看到了宴语凉新写的赐婚诏书。
    上面还有岚王大印,婚书是赐婚给苏栩的,女方那边空白没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