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只怪天道发难发得太快。
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计划一番,也没那时间问鹤西疾阵法如何启用。
如今面面相觑,一筹莫展,也只能说是天意。
细细想,天意也就是天道的意思,似乎这般理解,这场不曾深究的“请君入瓮” ,就挺自寻死路的。
非岭也想到这么个道理。
“这么说我们也跟天道斗不了,他赢定了。我看你们一个个都这模样,干脆派个人上去把衡瑶光叫下来吧,我们就别和天道斗了,去给它磕两个头,让它放我们一条生路。指不定它看我们嗑得诚心,就真的放过我们了。”
乍听合情合理,细听哪里都是阴阳怪气。
栖梧当即表示俗话说得好,士可杀不可辱,虽然我们打不过天道,但我们要有打赢天道的决心。连决心都没有,还怎么拯救天下众生。
非岭便问:“你们谁是想拯救天下众生的?”
栖梧答不上来。
它看自家主人,看不出有什么拯救苍生的魄力,再看那边的纪大侠,也觉得纪大侠满脸写着不关他的事。
非岭就冷冷一笑。
“什么拯救天下,什么为了苍生,莫说你我,就连现在那个在天上和天道斗法的,心里也没怎么想过苍生。哪儿来的无私大义?楚令羽,你说我说得对吗。”
被点到名的楚令羽正左右来回着走来走去,急得火急火燎,听它这么一说,更是感觉浇了盆热油般,火冒三丈。
楚令羽道:“你说得对,全天下没有比你更聪明的剑了!我们谁都没想着拯救苍生,就是来这里和天道闹着玩儿的,不如现在我就带着你上去给天道磕头。”
“我倒是不介意去给天道磕头,”非岭好似听不出楚令羽话里的怒意,它讲话轻飘飘的,像在玩笑,“就是怕天道根本不稀罕我给它磕头。”
非岭话音将落,裘之语带着林其渭一路飞奔而来,两人皆是气喘吁吁,行至眼前时林其渭还绊了一跤,当场就冲着众人磕了个响头。
这声响头那可是响得震耳欲聋,顷刻间地动山摇。
……然后整块被设下阵法的土地腾空而起,嗖地飞上天去,正正停在了天道和衡瑶光的脚下。
天道愣住了,衡瑶光也愣住。
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
过了好一会儿,林其渭揉着额头站了起来,一抬眼,见所有人都抬着头望天,也跟着抬头去看。
他们离这赤红的天幕近在咫尺。
仿佛一伸手,就真的可以摘下天边的红云。
138.
这体验非比寻常。
楚令羽愣了会儿神,立刻看向四周还有何处有了变化。
他目光落去,先看到阵法中心闪烁着紫蓝色的光芒。
随着这光芒延伸而去的,是一共五种颜色的细线,长长的,不见尽头,越远光亮越淡。
但映在这焦黑的土地上,却万分显眼。
纪孟时道:“这五条细线所延伸的尽头,是否就是启用阵法的核心?”
楚令羽也正想到这个问题。
他道:“无论如何,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纪公子,我们这就分头行动。”
这方语音落下了,刘掌门还在不远处盯着鹤西疾出神。
纪孟时偏头看罢,又道:“还望林界主能好好照看刘掌门一二……若可以,鹤长老……也请一并带回来。”
林其渭点头应诺。
楚令羽抱了剑,立时纵身飞去,纪孟时则向相反的方向行去。
几人各自选了条细线独自前行,林其渭留了下来,便先走去见刘掌门。
林其渭隔得不远,天道划下的屏障将他们牢牢隔在外面,谁也近不得身。林其渭道:“刘掌门,如今尚不是能伤心的时候,你我还需去镇守阵法,待天道败了,你我才能走出这个屏障,将鹤长老救回来啊。”
刘掌门面颊上的眼泪已然干涸,眼眶却依旧发红。
“我明白,也懂这个道理,”刘掌门说,“我只是没想到啊……鹤长老居然会如此轻己生死。”
他说罢了,便也转身欲走。
只他将将转身这一刻,隔着那道无形的屏障,被阻隔在内的鹤西疾,竟重重咳了两声。
二人匆忙去看。
鹤西疾翻了个身,往地上吐出一大口黑血,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衣襟上沾满了泥土,血渍满袖,面色依然青黑泛紫,唇色漆乌。
鹤西疾这般撕心裂肺咳了片晌,又是呕出一滩殷红的血。
刘掌门忙问:“鹤长老,你怎样了?”
鹤西疾便循着他的声音偏首看来。
鹤西疾道:“刘掌门不必为我费心……阵法已开,我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刘掌门无需为我伤怀。须知生生死死,皆有定数,鹤某一生,已是毫无遗憾。刘掌门,大事为重。”
他语声甫落,天道运使的剑气激荡汹涌,正削去两株巨树的枝桠,轰然震响,土地都在为之颤抖。
刘掌门深吸口气,拽着林其渭便走。
待他们身影行远了,鹤西疾终究是支撑不住,伏在地上轻喘一声,渐渐没了声息。
139.
只天道与衡瑶光各自运使的剑法虽说不同,却又有几分相似。
一时的不分胜负,既似是衡瑶光的天赋所致,又似是天道的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