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具好胚子。”
    老头痛惜之极，出手却毫不迟疑，Y风鼓咆的袖口猛地裂开，无数鬼影一闪而出。
    鬼影铺天盖地，尽数撞入阵法之中，张开獠牙撕咬红线，那阵法中的少年闷哼一声，脸色苍白如纸。
    “谢小公子。”
    另一边边奋力杀敌的同伙首尾难全，顾不了那边带着小郡主仓皇拼杀的何盛，更顾不了这边危阵之中的谢淮。
    他口中荷荷喘息，察觉身后攻袭猛至，踉跄回身对敌，推出一掌。
    嗤——
    一只黑爪生生捅穿了他的心肺，他整个人双膝砸地，失去神采的眼睛缓缓左移，看向何盛的方向。
    热气腾腾的心肺被扯出穴口，连着一截肠子，扔进怒江。
    下一息，无数刀剑齐上，扎入尚且温热的尸身。
    看见这一幕的何盛目眦尽裂。
    “啊。”
    痛吼之中杀意膨胀，失去右臂又抱着一个小姑娘的男人抬腿横扫，膝盖顶住身下人的脖颈，狠力一压。
    咔嚓。
    ……
    红线被撕扯，咬碎，断开之后又迅速重新连接，在鬼影上交织成图案。
    竟是将鬼影一并覆了进去。
    吼……
    深不见底的江裂里，隐隐的，一丝细微的低吼从豁缝中传出。
    那响动极小且微，轻似鸿羽。
    仿佛只是错觉。
    谢淮的瞳孔被那一丝异响牵动，手指结法阵，伴着魔音般贯耳的Y诵，红线连绵铺开。
    “小子！你确实很聪明。”
    老头先是警惕，此时却放松不少，讥嘲道：
    “可笑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小小入境，懂了些召唤凶兽的法子，就敢稀里糊涂的在此设阵祭祀。
    老头盯着少年透明似的指尖，那红线正大口蚕食他皮下的血肉，转化为供养凶兽的养料。
    老头轻蔑道：“不等那凶兽破江而出，你这具身体早已血肉一空，连骸骨都不剩下。”
    谢淮平静的看他一眼。
    霎那间，江水急遽翻涌，江底一声兽吼震出裂缝，炸在耳边！
    一缕血液溢出少年的唇角。
    于此同时，他的修为蓦地上涨。
    入境二层……
    三层……
    四层……
    直至入境中期……
    老头蔑视的眼神僵滞，少顷，冷冷道：
    “作为老夫一眼看中的夺舍容器，你真的很不错，古往今来的万千修士中，能在对战中进阶的那一个不是天才之姿？”
    “可惜你现在拿自己的身体祭祀凶兽，已经毁了。”
    红光诡谲之中，老头撕开左手的袍袖，抓出一个凶煞可怖的半尺长的鬼魂，连头带脖子的几口撕咬，生吃入腹。
    那鬼没有一丝挣动，惊骇已极，惨叫声吸引了江面所有人的目光。
    老头吃掉了鬼的最后一只脚。
    看见这一幕的何盛生出颓力。
    放弃吧，他们注定折在这里，连同……姜国皇室最后一点血脉。
    夜色漆黑，老头随手对着江面一挥，江水瞬间染成了黑水，冰封方圆十里。
    四艘大船轰然炸开，木块、碎铁、残尸连同血水铺成的满地狼藉中，唯有少年挺秀，清如一碧皓色。
    月光永远落不进黑池。
    在黑色的冰面上，谢淮踏前一步，一步，脚下卷起了风漩。
    入境六层……
    他抬起眼，原先浮于穴口的诡秘兽腾图案此时刻进了左眼，里面红丝游移，充斥血光。
    入境七层……
    老头盯着他一血一清的双眸，掌中黑气大放电光，推出时凝成一张血肉浮凸的巨大鬼脸，鬼脸疯咬了过去。
    长剑死死格住恶鬼的獠牙，少年手中脱剑，一个跃身点在剑柄之上。
    指尖迸出剑气，正当他抬指刺向鬼目，倏然耳侧一阵Y风，老头的利爪从侧方袭向他的后心。
    谢淮立刻捏住了那只手，不料指甲暴涨三尺，他急驰后掠，双方拉开一小截。
    长剑一声清啸，归于他手心。
    左眼有血珠渗出，他用指腹抹去，这只眼睛里的光线在一点点泯灭，很快什么也看不见。
    不断有血珠渗出，修为也还在涨。
    入境八层……
    入境九层……
    入境圆满……
    入境巅峰……
    老者不再多言，宽大的黑跑鼓起好似正疯狂往里灌入生机，手心黑雾电闪，蓄力给这少年致命一击。
    风声Y惨，锋利的气流刮骨割面。
    谢淮的衣袖被割得嘶嘶作响，冰面如墨，连在他身上的红线宛若墨纸上溅出的血花，一路开至深渊。
    他目光掠过许多陌生的面孔，扫过满江的击杀混战，定住，看着何盛怀里的庄宝银。
    小姑娘被吓懵了，没有哭。
    他拿起剑，用力横划开手腕，一股鲜血淋漓洒下，脚下的数万根红丝交错蠕动着，渴饮这美味的甘霖。
    吼！
    忽地一声兽吼直贯天地，两岸巨石滚落，崩裂山川。
    冰面在震碎，凉寒刺骨的江水浮上了脚踝。
    “出来吧。”一行血泪从左眼滑落，少年浅浅一笑：“六首蛟龙。”
    吼！
    裂开的、黑暗渗人的江心缝隙里。
    一只覆满黑鳞的钩爪倏地伸出，撕碎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