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有些累了。”聂诚嘴角保持着礼貌的笑容,眼睛不带一丝情绪地飞速扫过与胡小菲和唐静芸的聊天记录。
唐静芸是周日下午7点28分给他发来胡小菲的微信名片,她的签名里简单的写着她的职业——心理医生。
他不确定什么时候发送的好友请求,晚上10点36分胡小菲通过了他的请求,并且向他打了个招呼。他如胡小菲所说,仅是和她商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再没说什么。
确定下来后,他又向唐静芸说起了今天的安排,所以唐静芸才会适时地催促他来赴约,并且提醒他约定的餐厅和桌号。
照这样看来,之前的“被请假”也不难理解,如果他无故迟到半天,不免要当众说明原因,那时尚未有过多警觉的他肯定会照实回答。唐静芸听到后,无论是觉得他的状态不好,还是觉得他的心理问题严重,她作为介绍人,很可能替他取消与胡小菲的见面。
所以,一切安排都是为了让他顺利赴约?
他下意识看向大厅里的男男女女,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有三种可能,第一,有人伪造电话卡并且盗取了他的微信号来做手脚,那对方还需要模仿他的声音与柴局通电话,并且确定微信的聊天记录依旧出现在他的手机上,可能性很小。第二,有人直接用了他的手机,模仿他的声音打电话、发信息,并且用完后放回到他身边。第三,是他自己设计了所有事情。
“……我也是盛情难却,回去别忘了和唐姐交差,咱统一口径,就都说对方不合适。聂诚,说好了啊?”胡小菲说。
“啊,好,我也是不好拒绝唐姐。”
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别,似乎还说了些以后常联系的客套话。聂诚看上去应答有序,彬彬有礼,实则始终走神,不太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但是这种不记得,和那仿佛消失的五个小时完全不同。
他心中的不安渐渐变成了担忧,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缓缓向他迫近。
转角处有公交车站,正好有一路到他家门口。过了晚高峰,车里只有寥寥几位乘客,他独占一排双人座,还在思考着。
如果这是他自己的设计,那么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给自己添设谜题,有这个时间直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下来或者录音说清,存在手机里亦或藏在家里就好了。
如果是其他人……没必要。在他接触的案件中,除了极少数的反社会人格或高智商犯罪分子会出此下策,几乎没有如此迂回的作案手法。不管他们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既然能拿到他的手机,何不把他直接绑回去,就算担心打草惊蛇,他们也没有这份闲心来设计游戏似的精巧步骤。
他已经有了判断的倾向,但还是不明白这背后的原因。
十二月的夜风寒意十足,比十一月时冷得多,本想着今年是个暖冬,没想到1、2日突然降温,整个津河面上都结了冰。可见这气温也抵不过季节本身的交替,该来的总会来。
聂诚在楼下望着自己的公寓,忽然心中一动,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其他安排。
拧开门锁,热烘烘的暖气扑面而来,打开灯,客厅凌乱的景象一目了然。
算不上满地狼藉,但是有几个抽屉被完全拉出来扔在地上,沙发坐垫被翻开,椅子倒在地上,茶几上的水杯也碎了。
聂诚眯起眼睛,视而不见地拉上窗帘,去查看卧室。卧室比客厅更糟,每个抽屉里的东西都被翻倒出来,与郭英案有关的文件资料被撕得粉碎,书籍散落一地,而且他的电脑不见了。
电脑、所有U盘硬盘以及淘汰的手机,都不见了。
聂诚抿起唇,沉下眉心,绷紧了身体。
不过此时,他至少能确定,这个“安排”绝对不是出自他意,也不会刻意为对方安排出搜索的时间。
对方很可能是在昨晚潜进来,目的明确,先搜卧室,而后为了看起来像入室盗窃再弄乱客厅。
好在他有随手清理文件的习惯,电脑以及储存设备里没有机密文件,重要的电子数据和郭英案的资料原件都在局里,他手中的复印件藏在书桌夹层,对方没有找到。
这一遭,他只有财产损失,以及需要花费力气重新收拾屋子。
聂诚叹口气,他对这两天的事大致有推测了。
他一定无意中掌握了什么或者拿到了什么,引起了对方的警觉,招致对方上门搜索,但对方也许尚不确定,所以没有直接向他发难。而他做出的安排,要么是为了防止自己卷入麻烦,要么就是预测到了身边有形资料留不住,所以给自己留下线索。
他再叹一口气,开始动手整理东西,先腾出睡觉的地方,收拾完卧室,就懒得再管客厅,做好热水准备洗澡。
他今天很累了。
卫生间也有翻找过的痕迹,但想来电子产品不会放在潮湿的地方,柜子里的东西都没被动过,这里只是象征性的“意思意思”。
聂诚将撕烂的卷纸和被抽出的卷纸芯拢在一起,踩起垃圾桶的翻盖,正要往里扔,忽然顿住了。
垃圾桶没被翻找过,里面有被丢弃的白色卫衣,是他往常去跑步时穿的那件。
聂诚扔下手里的纸,立刻拽出卫衣,在袖口处找到了刺目的血迹。
第2章 自疑
12月3日清晨,海东区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楼亮了一整夜的灯下夜班了,连夜收集材料的干警们个个挂着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