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白石拎着裴苍玉回去,强撑着的裴苍玉终于晕了一会儿。
宴会在晚上,可是他们起晚了。
下午三点。
***
今天天很阴,快要下雨了。
裴苍玉醒来之后,坐了两分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不上什么感觉,他记不得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但出乎他意料,每每回想起血,他都会更镇静一点。
他打算想点远的。
他从床头柜里拿了根烟点上,一言不发。他已经清醒了,他沉默着抽烟,抽得很快,烟灰在尾端聚起来,扑簌簌落在他的腿上。他紧皱着眉,毫无反应。
白石从外面回来就看见裴苍玉仍旧望着院子,望着埋人的地方。
他试图说些轻松的话题,便走进去,特意抬高了语调。
“选今天真是可惜啊,如果下雨我们就没办法烧烤啦。”
他走到裴苍玉面前,裴苍玉抬头看了一眼他。
白石为那个眼神惊了一下,昨晚裴苍玉的梦魇的脆弱已经彻底过去了,白石没想过裴苍玉也会有这么冷冰冰的眼神。
“几点?”裴苍玉把烟头按灭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把烟灰拢在一起,和烟头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白石看着他的动作,觉得裴苍玉不知道哪里变了,突然一想简直脱胎换骨,他下意识地听从裴苍玉的话,回答他。
“八点。”
“好。来准备吧。”裴苍玉站起来,把垃圾桶踢到一旁,走向厨房。
白石跟过去:“你要穿正式一点。”
裴苍玉并没有回头:“你给我准备了吧?”
白石因为这抢白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裴苍玉把冰箱打开,把里面东西搬出来:“你来做,我来打下手,要我做什么?”
白石想了想:“你削一下萝卜吧。”
裴苍玉便从桌上满当当的东西里挑出萝卜,拿起刀,认真地开始工作。
白石一边忙一边瞟他,裴苍玉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挺平静,但有一个很大的变化,这点白石敏锐地发现了。那就是裴苍玉的动作很稳健。
倒不是说以前裴苍玉就手笨,而是裴苍玉本人带着一种毛躁的感觉,似乎安分不下来,做什么事都透着点神经质的紧张,做点什么事就习惯性地去看别人的反应。白石猜想这是家暴和疏友的后遗症。
但现在一下子就褪去了。
“看什么?”裴苍玉普普通通地问,手下也没停。
白石转回头。
第一波客人在七点三十五来到。
白石彬彬有礼地迎客进门,他举手投足带着天然的从容,周旋地恰到好处。裴苍玉穿了件极为合身的衬衫,站在楼梯附近,朝来客轻轻点了点头。
拉塞斯一看到他就吹了声口哨,被母亲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吐了吐舌头,很快地跑来了裴苍玉身边,对他的帅气大放赞美之词。
裴苍玉一个字也听不懂,他只是礼貌地笑着。
来客逐渐进门,请来的酒保开始为客人送酒,裴苍玉站在这里偶尔和路过的人打个简单的招呼,想必白石已经交代过情况,并没有人特地来和他搭讪。
而那边白石则和一群男人站在一起,聊些形势问题。
拉塞斯看人越来越多,觉得也许是时候离开裴苍玉身边,不要挡住他比较好。她刚迈步,就被裴苍玉拉住了手。
凭着这么长时间的交往,拉塞斯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要我陪着你吗?”
于是拉塞斯便一直站在裴苍玉身边,赛提诺来叫过她一次也没走,而来叫她的赛提诺转身便走向白石,两人一起朝这边看,似乎刚才她来是因为白石的要求。
拉塞斯一直站着,不知道裴苍玉打算干什么,但是裴苍玉一直瞟向一楼的备具室。
突然拉塞斯被裴苍玉拽了一下,裴苍玉动了动脖子,示意她跟过来。
拉塞斯便跟着他一起走到备具室,裴苍玉直接推开了门。
里面有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儿正在换衣服,他是雇用来的宴会酒保,负责从七点半到八点半段,现在要离开去和朋友喝酒。
他看见闯进来的人吓一跳,拿着衣服往身前挡,发现来的是主人中的一位,更加觉得不好意思。
裴苍玉转头看拉塞斯,比划了什么。
拉塞斯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又看看这个男孩儿,翻译道:“把你衣服脱了。”
男孩儿眨着大眼睛呆了,把胸挡得更严实了,拉塞斯翻译出后半句。
“跟这位换一下。”
男孩儿还在犹豫,这种要求让他摸不着头脑。
拉塞斯继续说:“你去站在楼梯口那个地方,站到九点半。”
然后他看见裴苍玉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面无表情地掏出了一沓钞票。
拉塞斯比他更震惊。
裴苍玉递给瞠目结舌的拉塞斯,拉塞斯递给男孩儿,还自己添了句话:“……面额有点大,去换一下比较好……”
男孩儿咽了口唾沫,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裴苍玉,发现他们身形相仿。
他点了点头,开始换衣服,中途他好奇地问了一句拉塞斯裴苍玉怎么挑中他的,等很久了吗。
拉塞斯费了一番功夫向裴苍玉描述完,裴苍玉敲了敲墙上公司提供的人员名单,上面有照片身高体重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