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看护进来,一拳砸在年轻人的嘴上,堵住了他正说的“普法”那句话,接着把人按在地上,拽出了舌头,在上面绑了根绳,塞回嘴里,掰断了他左手的手指头,把他的鞋脱掉,裤子脱掉,衣服脱下,把赤条条的人带去了大厅,给他面前放了棋盘,男看护坐下来:“下吧,下赢了带你回去。这是为了磨练耐心。”
年轻人从头晕中回过神,想要挣扎,但有男男女女围上来看,其中有人摸着他的脖子,年轻人猛地甩头,却分不清是谁干的,他又转回去,就感觉有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有人的器官顶在他的腰上,黏液顺着椎骨滴进缝隙,年轻人怕得发抖,在喧嚣中他感觉不到任何文明世界的痕迹,他求助地看向男看护,男看护只是走了他的第一步棋。
这边,看护送走了年轻人,又坐回来,冲大家抱歉地笑笑:“77就是这样,有过强的自尊心。”她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似乎在宣告一个病症,以及一个治疗方案。
白石听见身边有人冷笑了一声,他转头看过去,是之前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和他年龄差不多的那个眼神凶狠的男生。
男生低着头,两只手背在后面,一只掰着另一只的指头,神经质地使劲拽着。
看护说:“那么,说说自己吧。”
没有人说话。
看护又看向白石身边的那个男生:“99,你来的最早,你先说吧。”
男生开口,但不抬头:“我学会了专心。我以前没有办法专心,现在我专心了。”
他的语气干巴巴,没有任何起伏。
白石却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他说他来了很久。
“那么,”看护转向白石,“13,说一下你学到了什么吧,虽然你来的时间并不长。”
看护笑眯眯地。
白石听到数字就一阵牙疼,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名字,但被当成一个数字当面念出来,让白石这种人想扑上去咬死她。
白石突然为自己的念头一愣,这种暴力的想法现在连酝酿都不需要,甚至如同喝水一般自然地涌出来。
“13?”看护又问了一遍。
白石看向看护,他在这个瞬间觉得周围的一切突然静谧了,没有声音,没有形体,白茫茫的空间里,只有他和这位看护,在他的幻想里,他现在已经咬开了她的喉咙,把那张笑脸完整地取下来,镶在一只猫上。
可她还不知道,加重了语气,以为自己能威胁他。白石笑了一下。他只要回想起瓷壶在白江头上炸裂的美妙声音,就好像饮一口清泉,通体舒畅。
他现在明白了,他是什么。
他也明白了,该怎么做。
这张绷紧的弓,终于落在了自己的手里,从今天起他不是弓了,他是握弓的人,他阴沉的思绪都是因为犹豫,他无数踟蹰的背后都是没有意识到自我,他无数消极的想法都是因为对自我的苛责。他明白了为什么会牙疼,为什么会手疼,为什么会头疼,他的骨头在叫,在告诉他秘密,他之前都没有仔细听。他应该接受自我,有些人,天生就是一段“bad code”,天生就是出厂时坏掉的那一批,他们在被制造时,控制精神的DNA在翻译时出了差错,造成了与众不同的亢奋点。
一些医生管这叫“精神疾病”,现在,白石不同意了。
这不是病,这是武器。
白石是个聪明人,他天分极高,如果不是陷在自我精神的消磨里,也许他会成为令人艳羡的少年天才,但现在都不必提,能定位自己,已经算是功德一件了。
“你学到了什么?”
看护笑着问他,但笑意逐渐遁去。
轮到白石笑了:“我以前疯了。”
他告诉大家:“现在我好了。”
第85章 魔术师7
白石正盯着那个男孩儿,那个眼神凶狠的男孩儿。
他看起来和白石年龄差不多,个子很高,腿长肩膀宽,推平了头,头皮上青青的一层。这人虽然看起来人高马大,但行动却十分精细,走路步幅不大,整个人有种抠抠索索的气质,不怎么看人,在这里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偶尔开口,声音细若蚊蝇,几乎用气声,虽然整体是个小心翼翼的样子,但脾气意外地差。某次有人不小心撞到他,他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一瞬间蜕下这副唯唯诺诺,手臂青筋暴起,把撞他的人拎起了地面,一拳砸过去,那人的嘴便血肉模糊,张着嘴流口水,吐出几颗牙。揍人的男孩儿自然被看护狠狠地教训一顿,连着两天没有见到过他,再出来的时候,连太阳光都躲着走。
他得罪了不少人。
白石看着他,有个缺牙的光头四下看了看,确认看护不在,走到了他的身边,朝他的土豆饭了吐了口唾沫。
男孩儿猛地抬头,光头蹭地往后退,尖叫起来,便有一个看护吹起了哨子。男孩儿似乎很怕这一声,听见哨音就颤抖了一下,又很快低下头。
看护走过来,光头也跟上前,他们看着男孩儿,看护问:“有事吗?”
男孩摇摇头,看护便转身走了,站去一旁,巡视着大厅。
光头笑了两声,又朝饭里吐了一口,他的唾沫坠着长长的线,落在了一块烤焦的土豆上,然后光头擦了擦嘴,直起身子。
男孩儿和光头都看向看护,看护分了个眼神,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事,但什么也没说,保持着正常的速度绕开,向下一个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