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辛欢脑里刮台风似的什么都搅浑成一团,认知神经都被吹得七零八散没个着落,但她面上不泄露分毫,并且迅速恢复了一贯的红红火火:“哦,小茶呀!门口冷,赶快进来,我去给你们倒杯热水。”
严辛欢也是个Alpha,虽然第一性别为女,但五官组合依然英气十足。林茶的眼睛追着她走了几步,心想她简直就是年轻了几岁、再把脸部锐利线条稍稍柔化后的严明律。
而真正的严明律正皱着眉问他行李箱:“你装了什么那么重?”
“就课本啊。”
严明律眉心皱痕不减,心里存着事情,想医学院各个都是富家子弟,左手电脑右手平板,而林茶就只在开学时给自己买了部电脑,手机至今都还用着多年前的旧款。
严辛欢厨房路走到一半,突然想起问他们饿不饿,头刚转过来,林茶正弯着身从鞋柜里取拖鞋,并好了放到严明律足前,又再提起他的皮鞋收进鞋柜。
他的动作自自然然的,一点没有奉承的意思,就是体贴家里人辛苦时会做的那些小事。
严辛欢的心一下子软了,这是好人家的孩子,她想。
就是……真的还是个孩子,太小了,这真是……真是她未来嫂嫂?
严辛欢端了热水过来,并用力挤弄着眼周的每一条肌肉。严明律没有直接理会她疯狂舞动的眉梢,接过热水喝完就径直递给了林茶,用行动给她答疑。
这里面的意思林茶晓得,他们的关系拿到明面上说多少有些惊世骇俗,以这样不着声息的方式表示比较好。他接过了水杯,低着眼睛喝了一口。
……操,真是她未来嫂嫂,比她小了整整一大截的嫂嫂。
严明律是严辛欢见过最循规蹈矩的人。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循规蹈矩,毕竟他的说话方式也算是特立独行。严明律遵循的规矩是“不改变”,建立了一种生活模式就会一直将它运行到老。这种人说他自闭也好说他古板也罢,往往能用一辈子专注同一份事业,最后取得成功。
严辛欢是无论如何想不到,他在择偶方面的品味会这样不规矩。她想这小孩除了是好人家的孩子,应当还有些不得了的地方。她笑意盈盈地打量着林茶:“小茶今年多大啊?”
“大一,刚十九岁。”
“人说三年就一代沟,你们这差了十多年啊,”严辛欢眉梢往下一压,又一挑,搂着严明律的肩膀,开始人来疯了,“我哥在你们学生眼里,不就是个老阎王吗?他哪点值得你这种年轻漂亮的小男生喜欢了?”
严辛欢做人疯惯了,正经语调与玩笑语调都让人分不清,让林茶以为她是真看不起她哥,心里非常不得过,直言不讳道:“您不能这么说他,他很好,他哪里都值得我喜欢。”
果然是有不得了的地方,严辛欢看他在玄关的举动,还以为这是个乖孩子,没想到也有这样利锐的一面。
严明律心里满意极了。他就知道带林茶回家的决定是正确的,每一分每一秒的表现都没得挑。他甩开了妹妹搭在肩膀上的手,问林茶饿不饿。
林茶的晚餐是在剧院里用三文治草草解决的,从山上绕了一圈下来肚子已空得差不多,但他说:“我不饿。”
“小欢,你给小茶下碗面吧。”严明律使唤起妹妹来驾轻就熟。
严辛欢的胃口很大,常常要吃夜宵,严家的厨房已经被她摸得很透了。她三下五除二就做了碗清汤面,端上桌时严明律已先去了浴室。
严家手艺一脉相承,这一碗面清清白白什么花式都没有,碎细的葱花均匀布开,热气腾腾的白雾从中冒起,在冬天里显出了暖和。
严辛欢对林茶的初始印象很不错,现在两个人在明亮的水晶灯下对坐着,更欣赏到他顶好看的一张脸,没有半分市面里急功近利所烙上的浮躁,知道这人与童泽很不一样,心里就更喜欢了,想她哥总算是睁眼了一回。
师生恋又怎么了?师生恋又不犯婚姻法!
“你是他学生,你读生化的?”严辛欢开始找话聊了。
“不是,临床医学,严教授不止教生化,有教几个学系的大课。”
严辛欢的眉头动了动:“Omega不是不能……”
林茶不太愿意给严明律的家人留下谎报性别的坏印象,却又不得不坦白:“我报的性别是Beta。”
但林茶的担忧是多余的,严辛欢半分没觉得谎报性别是错,她心里还很有些佩服:“小茶很想做医生啊?”
“想啊,但其实我更想做科研。”
“想做科研,为什么不报生化?”
“因为工大最重视临床,虽然临床和生化、生工很多学分都是互通的,但资源多数时候,都是首先分配给临床的学生。”
而且临床奖学金最丰厚,林茶在心中默默补充了这一段,奖学金覆盖率很高,这里申请一项那里申请一项,连他独自在外租房的开支都能一并接济了。
严辛欢继续以聊闲篇的口吻刺探虚实,越聊越明白,这小孩的确有让万年朽木都开花的能力。聪明、利落、有主见,笑起来酒窝还一转一转的。严辛欢越问越喜欢,话到兴头上,突然来了一句:“你爸爸妈妈有你这样一个小孩,肯定很骄傲。”
林茶顿了顿,脸色没有变,语气是阐述一件事实的平静口吻:“我爸爸妈妈很早就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