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看见他,足有一周了。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总算空出两三天假期,联系方大师,带王晓晓来刺探敌qíng一系列事qíng忙下来,竟然没空上山找他。
最倒霉的是他没有任何通讯工具,平时想打个电话都不行。
嗯,明天说什么都要去看看他。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有几封新的电子邮件。
苏兰点开来扫了两眼,唇角上扬,心不在焉道:方叔,你说的对,我是很有财运手头一个大项目,看样子是谈下来了。
方大师一向心思活络,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潜在的大顾客,试探道:小兰,生意上的项目啊?
对。
我觉得方大师摸摸下巴上的胡子,高深莫测的说:这个节骨眼上,更应该镇一镇财运。
怎么个镇法?
不如再买两条风水鱼。
苏兰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无语的看着老人:还买?我不仅养了一条,连鱼蛋都生了,再买了gān嘛?左拥右抱吗?
方大师摆手:不是活风水鱼,是真的鱼,最近我那里有几条好货
苏兰听着他洋洋洒洒的介绍了快十分钟,摇了摇头,把手机放回包里,站了起来:正好我有空,走吧,去看看你的好货,有什么我能用上。
*
经过整整一周艰苦卓绝的抗争,以及锲而不舍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胁,阿音同志终于如愿以偿,下山了。
其实可以更早的离开那个鬼地方。
可他的父亲脑子和别人不一样,一番简单的话死活说不出口就算了,阿娘离开后,他消沉了一两天,居然突发奇想,决定写信坦白心意。
在这个微信短信电话漫天飞的时代,他想写信。
邮递员根本不来山上,他写完了不还得亲自送下去?有这个功夫,不如直接去找老婆。
单单写信也罢,偏偏他的信写的老长。
阿音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一页纸写到两页,三页,四页最后大概能有十几二十页,直到他忍无可忍,bào躁的问:你到底打算写多少?写信还是写小说啊!
父亲不理会他,还在灯下认真地一笔一笔写下去。
因此,过了一整个礼拜,他才得以离开囚牢,靠着母亲留下的那点钱,他们拦到一辆计程车,开回市里。
路上,司机师傅时不时瞄他们一眼,和气的问:师父,带小徒弟下山化缘吗?
凌沉楼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阿音哼了声,没好气的说:师父带儿子下山找老婆了。
司机被口水呛到,连连咳嗽,于是看着他们的眼神,带着一种不明觉厉的佩服。
快开到家里了,凌沉楼又改变了主意,叫司机开去附近的邮局,他想寄信。
阿音坐在后车座上,脸色yīn沉得能滴出冰凉的水,脚丫子死命踹前座。
凌沉楼抽出几张车里的纸巾,回头说:车套上擦gān净。
阿音两手抱胸,对他不住的冷笑。
凌沉楼面无表qíng:别让我说第三遍。
阿音咬牙,接过来狠狠擦去车套上的脚印子,心里憋着气,故意边擦边说:父亲,听说那个男人嘴很甜,脸又长的好,还很有才华丹青妙笔见者称奇,所以一个连众神之巅边角都摸不到的小仙,才能进宫当画师。他当年替阿娘画的一副画像,至今挂在阿娘寝宫里,走进去就能看见你呢?你又不会说话,本体连人连动物都称不上,是上古怪shòu,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拿什么讨女人欢心?
凌沉楼淡淡道:说完了?
说不完,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阿婴。凌沉楼叫他,语气不变:这次回去,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该长大了。
阿音倏地脸色惨白,惊怒jiāo集:你敢!你敢给我随便找个女人孵化蛋壳,你
司机突然说:到了,这边有个邮局。
凌沉楼把钱给他。
等两个人都出去了,司机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啧啧了几声:他妈的,真晦气,怎么载到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算了,怪可怜的,孩子还那么小。
*
一个穿僧袍的男人,带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和尚。
两个人无论在哪里都会成为路人的关注焦点。
凌沉楼拿出厚厚一叠的纸,还没进去拿信封,忽然停住脚步,看向对面的一间店铺。
女人穿着白色的小西装配裙子,柔顺的黑发垂了下来,侧脸的线条温和而认真,正站在几个水族箱前,弯腰看着里面游动的鱼,不时指指点点,对身旁的老人说话。
阿音先他一步反应过来,冲上前,一叠声的叫:妈妈,妈妈!
女人俯身和孩子说了几句话,直起腰看过来。
多少年来,梦中徘徊的,那双总是冷漠疏远,断绝了七qíng六yù的美丽眼眸,渐渐弯成了温柔的笑眼,眸子里闪动的qíng意,比陈年的酒更醉人。
多希望时光能在这一刻停止。
*
苏兰一怔,转身看见跑过来的小和尚,惊讶地挑高眉,欣喜不已:阿音?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爸爸
阿音眼中闪过怒意,不耐烦道:爸爸,爸爸烦死了,能不能别总想着他?谁管他死活!
苏兰叹了口气,站起身,看见对面发怔的男人,笑了起来,俯身把儿子抱起,穿过马路走到那人面前,戏谑道:舍得下山啦?
凌沉楼许久不语,最后别开眼睛,把纸全放回怀里,说:阿音想吃零食。
阿音嗤之以鼻:你有点出息!
苏兰莞尔,说:走呀,买几条鱼回家烧。
凌沉楼这才注意到街对面熟悉的店皱了皱眉,问:你来这里gān什么?
买鱼。苏兰也很坦然,带着他走回去:大师推荐的。
回到店里,方大师仍在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仿佛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苏兰放下阿音。
凌沉楼淡然开口:你买风水鱼?
来看看,更想买点降妖除魔的东西。苏兰看了他一眼,又笑了起来,凑到他身边轻声道:我不是有你了么,活生生的在身边,还买在池子里游的gān嘛。
凌沉楼不语。
苏兰咳嗽了几声,声音更加轻微,一本正经道:你是鱼,那我不就成水了?大师,听没听过一个成语叫鱼水之欢?见他脸上又红了起来,心想这个世界的沉楼倒是格外容易脸红心qíng十分愉快,趁机揶揄:没听过?今晚我教你呀
凌沉楼拉住她的手:不买了,回家。
苏兰耸耸肩,正想抱起阿音,凌沉楼快她一步,已经把满脸不悦,扭动挣扎的阿音抱了起来往外走。
苏兰转身和脸色诡异的方大师打了声招呼,走出门口,听见旁边的老阿姨对同伴说:看见了吧?我早跟你说了,这年头和尚最花了,孩子都这么大了,真是不要脸
第78章 一枝红杏回墙中(8)
张姐已经在苏家当了十几年的管家, 主人也从去世的老爷变成了现任的大小姐。
自从进到苏家后, 她再也没有了看八点档狗血剧的兴趣,因为她每一天的生活都比电视剧更jīng彩。
老爷沉迷风水不可自拔。
小姐沉迷三角恋不可自拔。
风水,豪门,bī婚,霸道总裁, 婚外恋, 小三,带着儿子跑在外面的原配剧qíng跌宕起伏, 峰回路转,直教苏家养的一帮佣人无比迷恋。
厨房里的小红一边切菜, 一边问正在烧水的李妈:霍先生好久不来了吧?
李妈掐指一算:是有好几天了,不对劲呀。
小红眨巴几下眼睛, 兴奋的说:可不是!你说, 小姐该不会回心转意了?那条鱼还能回来吗?
不可能。李妈摆了摆手, 肯定的说:就算霍先生失宠了,那也轮不到他。我看呀, 小姐可能岁数渐渐上去了,不那么孩子气任xing了, 终于认识到身为母亲应尽的责任。那条鱼带着咱们小少爷跑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 小姐也许想把孩子接回来。
小红不相信:不会吧小姐讨厌那条鱼,对鱼蛋也没有好脸色,你没听她以前总对老爷嚷嚷呢?什么那颗鱼蛋害我吃了多少苦, 肚子上挨了一刀,以后身材走样了,我找那小鬼头算账。还有我的天啊,爸爸,鱼蛋越长越像那条鱼了,小时候还有点我的样子,我不要养他!